第八百九十九章 下地狱跟阎王爷说去吧!

    第八百九十九章 下地狱跟阎王爷说去吧! (第3/3页)

的反抗,绝非私斗二字可以简单概括。

    “陛下稍待。”王崇古年纪大了,陛下从小就能言善辩,逻辑缜密且清晰,而且把矛盾说、阶级论作为治国纲常,身体力行的去实践。

    一时间,王崇古都不知道如何去反驳陛下了。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上海县处置不了,移送了松江府府衙,臣的儿子王谦受理了此案。”王崇古先回避了陛下的责问,而是把事情讲完。

    朱翊钧追问道:“对,王次辅是来为王谦求情的,王谦是如何处置的?”

    “王谦草菅人命。”王崇古一脸无奈的说道,本来矛盾激化到这个地步,王谦作为松江知府,应该想办法让事情平息,而不是进一步加剧矛盾。

    但王谦偏不,他把马三强收押之后,带着衙役把徐四海这些城中坐寇,给抓了。

    徐四海在上海县也算是有名的地头蛇,手下蓄走狗二百余人,徐四海拒捕,王谦下令若有抵抗格杀勿论,亲自上阵,矛盾彻底激化。

    抓捕现场,王谦拿着复合弩和鸟铳,把整个匪窝杀了个对穿。

    这还不算完,徐四海知道手下四人犯了命案,安排他们出走他乡避祸,这四人也没跑多远,就在苏州太仓。

    “咱们王大公子用强弩顶着徐四海脑门,逼问那四名凶手下落,徐四海都吓的尿裤子了,直接指认,人抓到了吗?”朱翊钧听到这里,眼前一亮。

    王谦还是个年轻人,血还是热的。

    王崇古无奈,陛下今天怎么就是抓不住他说话的重点,重点是王谦怎么逼问那四人下落吗?是王谦带着衙役杀人!

    未经审判,就直接杀人,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抓到了。”王崇古喝了口茶,回答了陛下的问题。

    “那抓到了,王次辅为何还要为王谦说情?”朱翊钧确实不理解王崇古为何要为王谦求情。

    这不是办的挺好的吗?

    “陛下,王谦他草菅人命啊!而且还越界执法,带着松江衙役跑到苏州府抓人去了,人苏州府不敢开罪王谦,王谦有个次辅父亲,只好告状告到了内阁来。”王崇古再次提醒陛下,王谦干了两件出格的事儿。

    草菅人命和越界执法。

    王次辅是看出来了,陛下不是没听懂,就是在回护王谦,他把案卷交给了陛下,让陛下亲自查看。

    “哪里草菅人命了?”朱翊钧指着案卷说道:“徐四海拘捕,纠集爪牙,掏出了弓弩,对抗衙门,射伤衙役,王谦要不下令杀人,他还当什么官儿?谁还愿意听他的话?”

    “越界执法,确实不妥。”

    王谦是个京师大纨绔,八成就是气急了,也没想那么多,带着衙役就去抓人了,连个公文都没给苏州府,吓得苏州府还以为闹倭寇了!

    “罚他半年俸,以后不得越界,胡闹。”朱翊钧朱批了卷宗。

    王崇古看着案卷上最重要的罪名说道:“那王谦杀人的事儿呢?这个也得罚。”

    朱翊钧摆手说道:“这个不能罚,徐四海公然拒捕,让衙役不还手?就是乡民抗税,下乡收税的衙役,也会还手的。”

    “徐四海私藏弓弩甲胄,乃窝藏重罪,有谋叛之嫌,窝藏甲胄三副,死罪不赦,处置没问题。”

    哪怕以万历维新之前的大明律去看,王谦的处置都是没问题的。

    “乱了,全乱了。”王崇古示意陛下暂停一下,他要捋一捋身份。

    他王崇古是来给王谦求情的,结果这说着说着,角色互换了,他王崇古对儿子喊打喊杀,陛下反倒是大力回护。

    罚俸半年,那是惩罚吗?王谦绥远驰道的票证,一年的分红,能顶上一百个一品大员的俸禄了!王谦根本不缺这点钱。

    “陛下,并无徐四海不法罪证,如此办案,恐怕引得人心惶惶。”王崇古又喝了口茶,才组织好了语言说道。

    王谦这么办案,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朱翊钧说道:“影响,什么影响?人心惶惶?到底谁在怕?不肯给付赔偿的高门大户、富商巨贾才会怕!”

    “就因为这徐四海是松江府豪门养的一条狗,就杀不得了?在松江府地面,朝廷还得听这些高门大户的话?高门大户说能杀,才能杀,高门大户说不能杀,就是草菅人命?”

    “这天下是大明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这些个高门大户的天下?”

    “荒谬!”

    “王次辅,这样,让王谦带着案犯,开堂公审,张榜公告,把详情,告诉所有人,让百姓们评评理,看王谦这番行为,究竟是对是错!”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索要工伤赔偿而起,但凡是刘友嘉能有那么一点点的人性,就不会把一个老实人,逼到这般地步!”

    “这件案子,不是单纯的刑名案,还是个政治案,朕若是讲什么法理,岂不是在逼着像马三强这样的穷民苦力,揭竿而起?”

    “到时候,等到民乱闹起来,打到京师,砍了朕的脑袋,朕再去后悔?”

    “马三强不能处死,把他流放到倭国去就是。”

    “朕意已决,不必再说。”

    王崇古没有领旨,没有说话,而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他想劝一劝陛下,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陛下已经朕意已决了,他王次辅再多说,就是非常不识趣了。

    朱翊钧看王崇古这个态度,也知道今天必须要说服管刑名的王次辅,皇帝想了想说道:“王次辅,朕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就是想说,朕忽视了大明律,全靠情绪做了决策,和那费利佩二世没什么两样吗?”

    “陛下,臣万万不敢!”王崇古吓了一个激灵,那费利佩年纪大了,变昏聩了,跟个孩子一样,王崇古可不会这么想,更不敢这么想。

    朱翊钧继续说道:“王次辅,朕不是一气之下如此抉择。”

    “你还记得兖州孔府案吗?陈大壮打死了一条狗,就迫不得已的离开了山东逃难。”

    “而陈大壮的父亲,要为那条狗披麻戴孝,还要为那条狗守灵二十七个月,杀人不过头点地,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兖州孔府案,朕干的更过分。”

    “马三强案和兖州孔府案是如出一辙,只不过马三强没有相信朕和朝廷,选择了自己动手,这是唯一的区别,所以朕才流放了他,而不是让他和陈大壮一样,成为世袭的大铁岭卫义台伯。”

    “难道王次辅希望,咱们大明开海的桥头堡,世界的贸易中心、经济中心松江府,出现一大批兖州孔府吗?”

    “朕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那代表着万历维新,彻头彻尾失败了!代表着朕输了,朝廷输了,大明百姓、万民输了,只有这些高门大户赢了。”

    “陛下所言有理,臣谨遵圣诲。”王崇古沉默了良久,才算是认下了这个结果。

    王崇古发现,自己有点辩不过陛下,陛下要是盛怒之下做的决策,他还能说道两句,毕竟不能坐小孩那桌去。

    但陛下讲的非常清楚,这是郑重思考,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大明是绝对不能接受松江府出现一大堆兖州孔府,也不能接受松江府成为大明的尼德兰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