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让须眉南阳主
第二章 不让须眉南阳主 (第2/3页)
同流星划破夜空,转瞬即逝。
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认命般的死寂。
她缓缓垂下眼帘,避开李善道的目光,也避开了那段锥心刺骨的往事。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她苍老的脸颊,滴落在紧紧交握的手背上。她放在膝上的手,神经质地拨动腕上一串随身携带的、磨得光滑的檀木佛珠,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咯咯”声。
“大王……”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泣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罪妇昏聩半生,唯知佛法轮回,万物皆有因果。身陷嗔念痴妄,是为苦海沉沦。罪妇孽缘已深,不敢再言旧事。唯、唯乞大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佛法慈悲,饶恕这几个懵懂无知的女流与幼孙。”她艰难地抬起泪眼,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如同濒死的母兽护着最后的幼崽,“他、他们对大王绝无威胁,只求大王,给他们一条生路。罪妇任由大王处置。”
她反复低喃着“佛法慈悲”,仿佛她的救命稻草,佛珠在指间拨动得更急,发出细碎的哀鸣。
李善道静静地看着她。
这位曾经母仪天下的女人,这时卑微如尘,只求保全血脉。她的隐忍,她的求生之欲,沉重得如同她腕间那串无声转动的佛珠,一圈又一圈,碾过破碎的尊严。
李善道的目光在她哀戚的面容上停留,探究而玩味。
萧皇后的大名,他前世也知。他的细看,其实没有别的目的,无非是为仔细地瞧一瞧这位艳名当今,后世闻名的萧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他的目光被萧皇后感受到,萧皇后却只觉得他是在剥开她层层掩饰的卑微,直刺入她灵魂深处那份属於前朝皇后的最后骄傲!
空气凝固了,只有萧皇后压抑的、饱受屈辱的断续啜泣和佛珠急促的摩擦声在堂中回荡。
“萧皇后,你看我像坏人么?你放心吧,昏主残民,是昏主的罪过,与你们无关。我不会难为你们的。”李善道笑了笑,安慰着萧皇后,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南阳公主怀中的襁褓上。
些许难以言喻的波澜,掠过李善道眼中。
这就是杨暕的遗腹子?那个在父兄头颅滚落、祖父身死国灭的血腥中降生的婴孩?
——听闻,杨暕因阴挟左道,为厌胜之事,曾致杨广大怒,险些杀之,其后父子之间,再无相通,故而当杨暕被宇文化及的叛兵杀时,他居然以为是杨广要杀他,说了句“诏使且缓,儿不负国家”。最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而又杨广在闻有人作乱后,第一个反应,则是怀疑杨暕谋反。杨政道已然可怜的身世,加上其父、其祖的父子至死猜忌,更是让人感叹。
天家无亲,乱世的残酷,在这婴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此杨暕之子?”李善道问道。
萧皇后的身体骤然绷紧!
一直冷静的南阳公主也猛地一紧,举目望向了李善道,双臂以巨大的力量将怀中的襁褓死死箍住,勒得这条熟睡的小生命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发出更响亮的嘤咛。
萧皇后的脸上血色尽褪,惊恐万状地望着李善道,哀求说道:“大王!大王!此子确是杨暕之子,然他杨暕死日,他尚未生!他、他只是个婴儿,甚么也不知,甚么也不懂!乞大王开恩,放过这无辜稚子!大王如别有所令,罪妇等无敢不从!”
南阳公主未有言语,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李善道叹了口气,摸了摸短髭,说道:“萧皇后,我刚刚说过,我像坏人么?你,我都不会为难,况乎此一婴儿?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无须紧张至此。”
萧皇后闻言,心中稍安,连连谢恩不已。
南阳公主紧抱婴孩,迎对着李善道转来的视线,似信非信。
“南阳公主。”从南阳公主入进堂内的第一刻,李善道就在打量她了,看她的次数、时间,比看萧皇后的次数、时间都要多,只是她身份不比萧皇后,是故才先与萧皇后说话,他向着南阳公主微微颔首,比之与萧皇后说话时,语气更加柔和了,带出点笑容,说道,“这要往日见面,我得尊称一声公主殿下,今日只能以寻常礼数相待了。萧裕报称,是在内黄追上的萧皇后与公主等。我令萧裕,须得礼敬公主等。被送来汲县的路上,公主没有吃苦吧?”
南阳公主闻声,并未像母亲那般垂首避让。
她笔直地坐着,以近乎庄严的姿态抬着头,直迎李善道的目光。
没有惊惧,没有乞怜,只有一片坦然的平静,与周遭弥漫的肃杀、屈辱和绝望格格不入。
如同乱石堆中傲然绽放的一株寒梅。
李善道心中蓦然一动。这目光如冰湖澄澈,又如烈焰灼热,这般直接,这般坦荡,让他这位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汉王”,不由也感到了一丝被刺穿的异样。这女子未施粉黛的脸庞,却足令满堂生辉,熟美容颜下,隐含着的不屈坚韧,透出股倔强的英气。
他宽袖内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在蹀躞边划过。
南阳公主不答反问:“吃苦?敢问大王,问的是什么苦?”
李善道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汤,定了定神,笑道:“自是车马劳顿,风尘仆仆之苦。”
南阳公主淡淡一笑,说道:“大王,这如果也算苦,贱妾敢问,国破家亡又算什么?”她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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