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仙水涤魔心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仙水涤魔心 (第2/3页)

个小小的私人静室,陈峰称之为“归藏”。室内陈设极简,一桌,一椅,一榻。墙壁是深沉的墨色,吸尽了光线,让室内仅有的光源——桌面上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莲花灯——显得格外幽微。灯光如豆,勉强照亮桌面一角,也映亮了陈峰脸上沉郁的线条。

    他反手合上门,将外界的最后一丝声响隔绝。室内彻底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微弱声响。他走到桌前,目光落在桌角一个毫不起眼的、布满细密划痕的旧式黄铜保险箱上。

    打开保险箱需要的不只是密码。陈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在箱门表面一个极其微小的凹陷处轻轻一按。凹陷处瞬间亮起一点极其微弱的蓝光,迅速扫过他的指纹,随即是瞳孔扫描的柔和红光掠过他的眼睛。最后,他才在侧面的数字盘上,输入了一串冗长而复杂的密码。一连串细微的机簧弹动声后,箱门无声地开启。

    保险箱内部铺着深蓝色的丝绒。丝绒之上,静静地卧着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葫芦。

    材质非金非玉,也非寻常草木,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深褐色,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玄奥纹路,在幽暗的灯光下,仿佛有细微的流光在纹路深处极其缓慢地流淌。葫芦的形态并不完美,甚至显得有些歪斜,腰间系着一根色泽暗淡、似乎随时会断裂的旧麻绳,绳结古拙。葫芦口被一个同样质地的、刻着模糊云纹的塞子紧紧封住。整个葫芦散发着一股极其古老、极其微弱,却又难以忽视的沉静气息,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凝固了漫长时光的宇宙。

    陈峰伸出双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将葫芦捧了出来。葫芦入手微沉,触感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出一丝奇异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凉意。这凉意顺着手臂蔓延,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因王铁柱失控而翻涌的烦躁。

    他捧着葫芦,在桌前唯一的硬木椅子上缓缓坐下。幽微的灯光下,他凝视着葫芦表面那些玄奥的天然纹路,指尖无意识地沿着那些凹凸的轨迹轻轻描摹。每一次触碰,都仿佛能唤醒沉睡在指尖深处的某些记忆碎片。

    “师父……”陈峰的声音低沉沙哑,在这绝对寂静的斗室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种混杂着强烈感官冲击的洪流。刺鼻的硫磺味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灼热的气浪几乎要掀翻皮肤,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尖锐的金属撕裂声……那是边境线上一次惨烈到极致的护卫任务。年轻的陈峰,第一次面对如此残酷的修罗场,目睹并肩多年的战友在眼前被炸得粉碎。巨大的恐惧、失去的剧痛、以及对敌人刻骨的仇恨,如同狂暴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他记得自己像疯了一样冲出战壕,双眼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挥舞着沉重的工兵铲,只想冲进敌群,将一切撕碎,用敌人的血肉和哀嚎来祭奠战友的亡魂!那是一种彻底沉沦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就在他即将被自己的怒火彻底吞噬、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时,一只枯瘦却稳如磐石的手,如同从天而降的铁钳,死死扣住了他持铲的手腕。是师父。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悲悯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师父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从腰间解下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系着旧麻绳的深褐色葫芦。

    葫芦口被拔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清淡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仿佛初春雪后松林深处最干净的那一缕风,又带着一丝遥远星辰的清冷,瞬间压下了周遭所有的硝烟和血腥。

    师父的眼神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陈峰在极度的狂乱中,近乎本能地遵从了。他接过葫芦,仰头饮下。

    那液体……没有任何味道。无色无味,如同最纯净的山泉。

    然而,就在它滑入喉咙的刹那——

    “轰!”

    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那不是皮肉的痛苦,而是仿佛灵魂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又被亿万根冰针同时穿刺!无数混乱、尖锐、充满恶意的念头——他自己的愤怒、仇恨、恐惧,战场上死者残留的怨毒、敌人冰冷的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水,以最狂暴的姿态冲入他的意识,疯狂撕扯、咆哮!

    他看见自己挥舞工兵铲时狰狞扭曲的脸;看见战友破碎的肢体和空洞绝望的眼神;看见敌人在他想象中被虐杀时喷射的鲜血和惊恐……所有的暴虐,所有的戾气,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反噬自身!他蜷缩在冰冷的战壕泥水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仿佛濒死的野兽。

    那过程漫长如同一个世纪。当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留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仿佛灵魂被彻底洗涤了一遍,沉重而污浊的部分被强行剥离、焚烧殆尽。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明。之前被仇恨和疯狂灼烧的头脑,变得异常冷静,像被冰水浸透的岩石。所有的躁动、所有的毁灭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对自身刚才那副疯狂模样的深深后怕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此水……名‘涤尘’。”师父疲惫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传自铁拐李仙师。昔年韩湘子,亦是身负惊世仙根,然其性如烈火,戾气缠心,几近入魔。便是此水,洗去其心尘,方得证大道。此物……可涤荡戾气,亦能……噬魂反噬。用之,慎之又慎。”

    师父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凿子刻在了陈峰的灵魂深处。那“涤尘”仙水带来的剧痛与净化,韩湘子由魔入道的传说……此刻,都在他捧着葫芦的指尖下,变得无比清晰。他看着葫芦腰间那根仿佛随时会断裂的旧麻绳,仿佛看到了当年师父递给他葫芦时,眼中那抹深沉的忧虑。

    王铁柱……陈峰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葫芦壁。训练场上那双赤红暴戾的眼睛,那失控砸向队友的拳头,还有小李蜷缩在地、痛苦苍白的脸……一幕幕在他脑中交替闪现。这头年轻的猛虎,拥有着不逊于韩湘子的根骨,却同样被狂暴的戾气所困。若再放任下去,他要么在失控中毁掉别人,要么在自我消亡走向疯狂。他这块璞玉,需要一次彻底的“涤尘”。

    然而,师父的警告如同警钟在心头回荡:“……亦能噬魂反噬。用之,慎之又慎。” 这仙水并非万能灵药。它能洗去戾气,但过程如同刮骨疗毒,凶险万分。若受者心志不够坚韧,或是戾气已深种如魔,极可能在洗涤过程中神魂俱灭!即便成功,施予者也需承受因果,付出代价……师父当年为他使用仙水后,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在一夜之间尽数转白。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王铁柱能否熬过那灵魂撕裂的痛苦,赌的是这仙水是否能真正涤净他那深植骨髓的凶性,赌的是自己能否承受那未知的反噬。

    陈峰的手指在葫芦冰凉的表面上收紧又松开,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幽微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他的表情切割得晦暗不明。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深处,闪烁着挣扎与决断交织的光芒,如同暗夜中孤注一掷的星辰。

    时间在无声的挣扎中流逝。最终,陈峰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磐石般的沉重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静室独有的、微凉的尘埃味道。他小心翼翼地将葫芦放在桌面上,起身,走向门口。为了那块可能成器的璞玉,为了整个“磐石”的根基,他必须冒这个险。

    厚重的合金门再次无声滑开,走廊幽绿的光线短暂地侵入静室,随即又被闭合的门扉彻底阻隔。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青铜莲花灯芯上那一点幽微的光焰,在深沉的墨色背景中,无声地跳跃着。那深褐色的葫芦,静静躺在桌面上,古朴的纹路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与等待。

    基地深处,一间完全隔绝的禁闭室。墙壁是冰冷的吸音材料,门是厚重的合金,只有一扇狭小的、镶嵌着防弹玻璃的观察窗。室内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固定在墙边的金属硬床。惨白的顶灯将四壁照得一片死寂的亮,也照亮了床上那个如同困兽般的身影。

    王铁柱双手抱头,蜷坐在冰冷的床板上。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紧绷,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死死勒住,贲张的血管在皮肤下虬结跳动。他低着头,粗硬的短发根根竖立,汗水顺着脖颈不断滑落,在灰色的训练服上洇开大片深色的水渍。粗重的喘息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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