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报了此仇,便是喜!

    第256章 报了此仇,便是喜! (第3/3页)

    夜间,苏武与种师道对坐。

    种师道慢慢来言:“神宗陛下五路伐夏,我那是正是青壮,随我伯父出征,就我种家这一路,最是悍勇,一路打去克米脂、石州,银州,夏州,打得极苦,兵将三去其二,粮草也短,回来的时候,惨不忍睹,冻饿而亡者无数……一转眼去,四十多年了。”

    苏武认真在听,种师道的伯父,就是种愕,骁勇之将也。

    只是苏武也知道,打到夏州,其实离兴庆府还远着,还在边境,并未深入西夏腹地。

    苏武就问:“何以粮草会短?”

    “一来,西北之路,粮草难运,二来,党项之骑,四处出没,多劫粮道。三来,那时也想,其实党项州府之内,汉人也多,也想过那些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事,却是真去了,坚壁清野……连城池之内,存粮都不多,党项也是血战不止,城破,粮草说焚烧。最后还有一点,兵将太多了,反而是累赘!这般场面出征,死伤遍野,最后只得一些边境城池堡寨之处,唉……”

    种师道,想起的是伤心事。

    苏武听来,听到了关键,就是攒了个极大的局,到头来,死伤大半,所获却少。

    苏武也听懂了:“所以,此番再征,精兵是其一,粮草是其二。”

    种师道点头:“然也,除非真打到了兴庆府周遭,否则,敌粮是一粒不会有的,此番再去,粮草之事,重中之重,你可万万不能小看党项!”

    苏武点头:“我自谨慎小心。”

    “与你说个故事……”种师道想起往事,已然沧桑。

    苏武点头,种师道慢慢来说:“党项人,也善使计策,早之前,党项埋伏我军,又怕我军斥候良多而露馅,你道如何?他们把许多鸽子封在一个个大小泥盒里,放在埋伏之处,然后远远去躲。我军一路去,军将一时不察,那士卒捡起泥盒打开来看,不少鸽子飞上的天空,那党项远远只看得鸽子飞在天空上,便是四处伏击之军尽出,我军大败!”

    这个故事显然是真的,苏武听来,眉头也皱,这般计谋,何其善战?

    也说另外一个道理,在古代要成功打一个伏击战,是一件多难的事。

    不免也是许多人觉得,只要找个地形,扎个口袋阵,往那一趴,等着敌人上钩就是,哪里有那么简单……

    敌人也不傻,有探路的,有斥候,有翻身越岭去打探的……伏兵轻易哪里藏得住?

    就好似这个故事里,伏兵得躲得远远的,连一个人头都不冒,让敌军主动放飞伏击之地的鸽子来确定敌人的动向。

    也好比史书之上,李世民为了打个伏击,自己亲自打马去敌营之外诱敌,被人追得险象环生,差点命都交代了,才伏击而成。

    便是此时苏武,轻易又岂能想得到这般伏击计策来?不免也是学习长进了一番,这计策再用兴许难成,但这个思路,着实开拓眼界。

    苏武只答:“老相公放心,若真开战,死生之地,不可不察,我一定千般万般的谨慎,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好,我自不是疑你,只是年老多嘴,多叮嘱几语,苏帅莫要见怪。”种师道也是少年时候过来的人,便也知道年轻人不喜欢听老头多言。

    苏武只管一礼来:“种相公这是哪里话,如此谆谆教诲,乃是我的福气!”

    “好好好……”种师道捋着胡须来笑:“便是万万不能再成四十年前之悲惨……”

    苏武听得到种师道心中的那一份心有余悸,乃至,担忧,担惊受怕。

    苏武只管点头,一语来:“我心中想定,此番再打,兵只可分为两路,不能再分五路,如此确保兵力之优势聚集一处。”

    “善!”种师道认同了。

    苏武再道:“且,一路先动,就依照种相公昔日进军路线,米脂,银州、石州、夏州,一路打去,以重兵确保粮道,只把党项之军吸引过来。第二路再动,出环庆,打韦州,往西平府与兴庆府去!”

    “大善!”种师道当真点头,又道:“此法极好,聚集兵力之优势,猛攻一处,党项之军,不救也要救……如此,再出环庆,沿着黄河北去,如此便该是党项之难也!”

    苏武立马就问:“那……老种相公再走一番昔日之路?”

    苏武最后图穷匕见,是在忽悠种师道再走年少之路,当然,也是让种师道当一回诱饵。

    拿别人来,苏武真信不过,若是真谋得举国之力上下一心,这一次机会,那就一定不能错过,唯有种师道了。

    “唉……”种师道竟是两眼在红,想起的还是四十年前,死伤无数,那冻饿而亡也无数,三去其二,都是好儿郎,都是家乡子弟,都是隔壁邻里……

    那般惨烈之景,回忆起来,着实让人痛苦不已,再去一回?

    岂不也要莫大的勇气?

    苏武再来一语:“这条路,我看得舆图来,就是无定河之路,也是唐诗有言,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老相公此番再去,定是复仇之路,为昔日死伤之同袍报仇雪恨!”

    种师道唏嘘一语:“老夫不是怕,老夫是悲啊……”

    “报了此仇,便是喜!”苏武铿锵一语。

    “去,老夫自还去得,四十年了,再去何妨!”种师道如此一语来,整个人的沧桑就没了,浑身上下,威势就出,他岂能不是一个千军万马之帅?

    苏武自是大喜:“如此甚好,有老种经略相公在东,我自在西,只待老相公势如破竹,我自出击往北,白马川,灵州川,上去就是黄河,兴庆府不远也!”

    说的都是战略,都是美好的谋划。

    真要成,那也还是军汉们一刀一枪去拼,拼得赢才有得说。

    但战略定下了,苏武心中之忧,就先去了一处,再看执行的情况了。

    却听种师道来言:“我弟师中,当也愿去!他昔日也在军中,正是刚刚入军伍不久!”

    “好好好,再好不过!”苏武更喜,带着六七十岁的种家兄弟去报仇,报四十年之前的仇,这种感觉,苏武莫名觉得心中一团热火在起。

    苏武也看得种师道刚才红着的眼眶,此时早起神采,却是神采刚起不久,种师道忽然来问:“苏帅,此番伐夏之事,当真能成行?”

    “放心!”苏武胸脯一拍,只道:“定然举国之力,起这一战!”

    却是种师道的目光里,还有几分怀疑,刚才说得那么多,此时许也怕心气起来了,朝廷却又不愿打。

    苏武不多说,只道:“再过三两日,老种相公也班师就是,早早回去准备!”

    “好,老夫自回去准备,只等你的消息就是!”种师道点头来。

    苏武心中,也不仅仅是让种师道回去准备,便也想着种师道早早回去,万一姚平仲有什么不顺利,要往环庆而回,种师道应该在环庆才好。

    免得种师中不知道情况,真坏了大事。

    两人谈罢,已是深夜,苏武送着种师道回营,一路一直送到。

    再回来,抬头看,月朗星稀,宇宙之大,前路漫漫,苏武叹息一声,叹去的是满身的疲乏与压力……

    江南之军,王禀王荀……

    河北之军,李纲索超张清……

    河东之军,关胜……

    这河东之事,这太原……许王禀最好还是要去太原,一来防备女真,女真南下,西边不外乎大同、雁门关、太原一线……王禀去坐镇,护住河东!

    这事,要与枢相童贯禀奏商议了,以军事来想,如今大同正在苦战,也怕辽人残兵南来,王禀去太原,当是不难。

    京东……不必说了。

    现在,西北……西北得谋好,得谋成!

    如此,天下军心,可归一人,哪怕不是那军事权柄皆在一手,军心只要归在一人,忧患自就不多。

    好几日去了,也不知姚平仲行到哪里了,苏武再次眉头皱起,抬头去看那皎洁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