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仙门凡尘

    第二十章 仙门凡尘 (第3/3页)

和复杂。

    隋信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遮挡住了远处投来的光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隋谦,如同审视一堆碍眼的杂物。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眼前三人能听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阿谦?真没想到,我们兄弟三人都能在‘仙门’中团聚了。”

    他刻意在‘仙门’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讥诮与警示。冰冷的眼神扫过隋谦破旧的灰衫和脏污的双手,如同实质的尖刀:“爹娘知道你这般有出息,竟能在玄雾宗讨个差事,怕是要高兴坏了?”

    隋谦沉默地看着他,身体因骤然绷紧而微微僵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隋信紧接着、不带一丝温度的命令截断:

    “听着,既然老天爷垂怜,让你走了这等狗屎运,没灵脉也能混进来当个杂役……”隋信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那就安安分分在这里待着!不要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更不要说任何不该说的话!”

    他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属于练气三层修士的微弱灵压刻意泄出一缕,如同冰冷的锁链缠向隋谦那毫无防备的凡俗之躯:“尤其是——过去在青林村那些无谓的旧事,关于隋家,关于你……和我、还有你二哥隋智的关系!从今往后,在任何人面前,提也不要提!当作从未有过!明白吗?!”

    那威压虽弱,对凡人而言却如同巨石加身,呼吸都为之一窒。隋谦的指节因用力攥紧衣角而泛白,他看着两位衣着光鲜、气度俨然的内门兄长,看着他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弃和仿佛被自己玷污了的羞愤,一股冰冷的钝痛从心底蔓延开,远比寒潭的冰水更刺骨。

    他缓缓垂下眼帘,避开那刺痛的目光,喉咙里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只从齿缝里挤出低不可闻、几乎被广场上的风声淹没的一个字:“……是。”

    这沉默而卑微的姿态,让隋信眼中的厌恶略微舒缓了些许,但那份刻骨的冷漠却丝毫未减。隋智在一旁看着,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脸上那份尴尬与疏离越发明显。

    恰在此时,远处响起一个年轻而带笑的声音:“咦?隋信师兄,隋智师弟?你们二位也在此地雅兴?”一个穿着同样制式青色弟子袍、面容带笑的年轻修士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似乎是隋信相识的同门。

    隋信脸上的冷硬瞬间冰消雪融,转而浮起恰到好处的温煦笑意,快得如同换了一张面具。他几乎是同时侧身一步,巧妙地挡在了隋谦与那走来的同门视线之间,也将后者那张汗污卑微的脸完全遮蔽在自己挺拔的身形之后,仿佛那里站着的,不过是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关的、普通杂役。

    “原来是李师弟。”隋信朗声笑道,语气轻松,“练功有些气闷,来广场透透气罢了。这广场风物,确实开阔。”他姿态自然地迎向那走来的李姓修士,谈笑风生,同时脚下不着痕迹地带着隋智,迈开了步伐。

    转身的刹那,他余光瞥过那个依旧低垂着头、如同泥塑般僵立在原地的灰色身影,眼中最后那一丝伪装的笑意也彻底散去,只剩下冰冷的、唯恐避之不及的嫌恶。那眼神仿佛在说:“算你识相。”

    隋智紧随其后,在经过隋谦身边时,甚至刻意别开了脸,如同避让路边的尘土。

    一青一玄两道身影很快融入了广场上流光溢彩的仙门子弟当中,与那身灰败僵硬的存在,泾渭分明。

    直到那冰冷的审视和同门的笑语都渐渐远去,彻底消失在喧闹的背景里,隋谦才慢慢地、几乎耗尽全身力气般,重新抬起了被汗水和尘土打湿的睫毛。广场上空,几只仙鹤展翅,优雅地掠过金碧辉煌的殿宇飞檐,滑向更高远、更缥缈的云层深处。

    搬运灵土的号子声再次响起,一个管事执事远远地、带着不耐的呵斥传来:“那边那个!傻杵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误了长老药圃的土,仔细你的贱骨头!”

    他默默地弯腰,重新背起那个几乎将他腰骨压弯的巨大藤筐。粗糙的藤条深深勒进疲惫的肩膀,刺骨的冰凉与沉重的酸痛交缠。他低着头,一步一步,沉默而艰难地迈开步子,融入了同样疲惫、同样卑微的灰色人潮里。方才那短暂的、带着寒刃的“重逢”,仿佛只是广场嘈杂风声里一颗微尘拂过的错觉。唯有肩上那难以承受的重压,提醒着他脚下踏着的,是何处人间。

    隋信侧头,带着一丝荒谬的冷意对隋智低语:“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无灵脉竟能混成杂役。”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视。隋智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又古怪,故作轻松地接口:“呵…如此说来,我隋家真是‘光宗耀祖’了,三兄弟竟都在此‘仙门’相聚。”那“仙门”二字从他口中吐出,听着却像是巨大的讽刺,在广袤的喧嚣中迅速凋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