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返老还童

    第五章 返老还童 (第3/3页)

    到了这个时候,我又再明白了另一件事。

    仍然是老卫当天“决斗受伤”的事。

    以老卫的本性,就算聂一百老先生要和他决斗,他又怎会接受一个百岁老人的挑战?

    那根本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事情发生了。

    在老卫和聂一百之间,的确曾经展开过一场匪夷所思的决斗,而并非聂一百对老卫施以偷袭。

    事实上,就算聂一百要偷袭老卫,若以正常的情况而论,也几乎是绝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要是一个百岁老翁突袭老卫,而又能够把老卫揍得鼻肿脸青的,那么单就这一件事,已可列为奇迹!

    然而,根据老卫的叙述,那并不是偷袭,而是双方摆明车马的一场决斗。

    到了现在,我面对着当天把老卫击败的“老人瑞”。

    眼前的聂本源先生,虽然年纪比“老人瑞”相差了一大截,但却变得更加老气横秋,态度嚣张而且并不友善。

    尤其是他经常摆出冷嘲热讽的表情,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实在令我相当反感。

    我不知道聂院长在中年时代,是个怎样的人。

    我只知道,当我第一次认识聂院长的时候,他已经垂垂老矣,连说话也提不起劲。

    这样的一个老人,当然连“老气横秋”的资格也不存在,更不会嚣张到什么田地去。

    但他在四十几左右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出生太迟,根本无法明白,似乎也不可能有机会明白。

    可是,倏然之间,聂一百回复了六十年前的他!

    他的气焰又回来了!

    他不再是一个濒临老死边缘的衰翁!

    这就难怪老卫会接受他的挑战了!(其后直接质问老卫,情形如所料。)聂本源并不是个易与之辈。

    他瞧不起任何人。

    在以前,他已具备这种性格,也许到了七、八十岁以后,情况才告“好转”。

    他不再理会我,迳自回到他的房间去了。

    他的突然出现,固然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解开了某部分的疑团。

    但却有更多疑团在我心中,乱七八糟缠结在一起。

    聂本源离开餐厢之后,一个巨大的身影在我面前出现。

    以为必然是“日本人山”齐藤景夫,定睛一看,却又非也。

    竟是一位著名的重量级拳王泰利。

    泰利是美国职业拳师,曾一度登上世界拳王宝座,但其后却自动退出拳坛,理由至今仍是秘而不宣。

    他是黑人,浑身上下肌肉结实有如钢铁,堪称黑得发亮。

    我认得他,那是因为他的知名度极高,几乎仅次于当年的阿里。

    泰利连问也懒得问一下,便大模大样地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虽然认得泰利,但他并不是我的偶像。

    正待扬长而去,泰利却在这时用鼻音浓浊的嗓子对我说道:“我是一号,你是二号,明天的比赛,我们是第一组的参赛者。”

    我陡地呆往。

    过了一分钟之久,我才盯着泰利粗犷的脸孔道:“什么时候开始比赛?”

    泰利道:“正午十二点。”

    我吸一口气:“地点在哪里?”

    泰利干笑着,笑得像是一头可怖的大猩猩。

    他道:“你是应该知道的。”

    我哼了一声:“好!明天正午十二点,车尾见。”

    他笑得更愉快,伸出了巨大的手掌雯和我握手。

    经过了“日本人山”的教训,这次的握手,当然是可免则免。

    如无必要,又有谁喜欢整天戴着手套以掩人耳目。

    我不再在这里逗留,我要回总统套房去。

    回到房内,维梦正在看小说。

    她有小说,我也有。

    她看她的,我看我的。

    小说有多种功能,其中最伟大的一种,谓之“催眠”。

    清清醒醒的人,只要一页一页地追看小说,往往很容易就会进入梦乡。只是,凡事不可一概而论。

    今夜一口气看完了三十余万言的小说,连“版权位”都巨细无遗地看个一字不漏,结果仍然龙精虎猛,全无困倦之意。

    倒是维梦,她睡着了。

    她的小说,只看了一半。

    她是万众触目的超级影后方维梦。

    维梦。

    梦。

    我的梦。

    把我带人梦乡的并不是小说,而是悠扬乐韵。

    其后,把我吵醒的并不是列车上的任何声音,而是维梦在我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在男人的耳朵吹一口气,听说已成为一种“潮流”。

    她呵气如兰,给她这样子吹一口气,那种感觉是十分奇妙的。

    恰似一道暖流,自耳朵一直吹入心肺中。

    要是唤醒我的人是老卫,我一定立刻像是山猫般跃起。

    但给未婚妻这样吹一口气,却整个人为之酥软下来,此谓之——贱骨头!

    我懒洋洋地不起身,但她却没有再吹一口气,只是打开了房门,然后又再关上了房门。

    可恶!我的末婚妻独自溜了出去,再也不瞧她的未来丈夫一眼。

    只好认命,梳洗完毕,呆愣愣地跟了出去。

    早餐后,又在车尾看风景。

    风景颇有改变,我们已远离新加坡,朝着北方进发。

    维梦在观景车厢独自站着,我上前问:“怎么不见小高夫妇?”

    维梦答:“若不是跳出车外自杀,便是蒙头大睡,不愿起床。”

    我叹一口气:“没想到你在晨早时候,说话也是这么凉薄。”

    她道:“人生中每一句对白,本都是戏。”

    我大不以为然:“人生是人生,戏是戏,硬要把人生与戏混为一谈,那是逃避现实的哲学。”

    她睨视着我的脸,道:“你这样说,全然是为驳斥而驳斥,根本不是你心中所想!”

    我厉害,她更厉害。

    我恼羞成怒,突然搂抱着她,在愤怒中吻她,并且准备接受她两记耳光。

    但她却给我吻了。

    她冷冰冰地望着我,仿佛她是从天上掉下的圣女,而我却是泥沼里爬出来的禽兽。

    如此一吻,自是索然无味。

    只好浅吻即止,以免给别的游客误会“狼来了”!

    我放开了她,闷哼一声。

    她突然摊开了右掌,在我面前晃了又晃,然后说道:“一切如常,昨天的奇异功能,不再复见。”

    我也摊开了自己的右掌,看了又看,也是一切如常。

    我冷冷道:“要它发亮,有何难哉?只要去找齐藤景夫,和他握一握手,即可历史重演……”

    话犹未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已在我眼前出现。

    好巨大的手掌!

    除了那座“日本人山”,谁会有这么大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