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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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魔 眼 (第1/3页)发光的“龙卷风”
经过十数日的春雨绵绵,难得今天太阳露出了笑脸。湿度、低气压和头顶上几乎也可以碰到的层层乌云,抑郁了许多天的翳闷,突然看到小小的一片蔚蓝的晴空,我的心情突然豁然开朗,很想活动一下。
驾驶着敞篷小跑车,迎着和风,晒着暖暖的夕阳,我的心情很愉快。
车子很快便转去了市区,奔驰在蜿蜒曲折的市郊公路上,来往的车辆较少,能把车速增快的感受,是懂得驾驶的人,所喜欢享受的乐趣。
在市区中,能把排挡推上五挡的机会不大,所以我经常觉得,将它买回来此地用,有点委屈了它。这想法使我下意识地,要经常创造机会,把它推上第五挡,仿佛这样就能补偿一下自己的歉意。
很快便抵达以大雾著称的山顶,把车停泊下来,跳出车厢,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青草香味的清新空气。
我走到一幅绿草如茵的平地上,虽然草上还孕育着雨珠,也顾不得会把鞋子弄湿,稍作热身后,便在草坪上施展一套少林十三抓。三十三式操演下来时,风势急了,把背漉皆被汗水湿透的我,吹得很感凉快。
太阳被东方迅速吹来的雨云遮掩住了。云层也像挂上了铅一般,低坠了下来。风的速度愈来愈劲,云层之间的摩擦,因为高度和比重不同,风向回旋各异,因而亦增加。天色仿佛在慢慢地被拉上了黑幕地暗了下来。
我心中想:“这场雨一定很大!”
我珍惜跑车“兰茜”厢内附设的仪器,如果被雨淋湿,损失就大了。我立即跑回车边,正播着傍晚六时的“新闻报告”
很久没有身临其境的,仔细观察一下一场暴风雨是怎样形成的了。我这时突然产生这种童心,留了下来,看看大自然的杰作。
旋风从南方的海面骤然形成,扶摇直上,构成漏斗形状的一股黯黑的涡流。
“这是‘龙卷风’!”我忍不住惊叹出声。
出顶的气流霎时间停顿下来,变得一点风也没有了。我渐渐觉得耳膜胀痛,双手本能地掩着双耳。
“气压怎会变得这样快?”这种耳胀感觉我是熟悉的,每次飞机升降时,由于气压与血压的不平衡,就会产生压差现象。
虽然紧掩着耳朵,耳膜却还是愈来愈痛,似乎就要爆裂,把我疼痛得连脑子也胀了起来。还好我仍可听到声音——一种从远处传来的啸叫,渐渐移近。刹那间,整个山顶啸声四起,震耳欲聋。
我的眼睛睁得很大,看见黑柱迅速移近,也顾不了耳痛,连忙打开车门,钻入车厢,以快至我也不能相信自己竟会这样敏捷的速度,将两边玻璃绞起。
心下忖道:“这股龙卷风看来不大,而且刚刚成形,破坏力也不会太大。车壳和引擎虽是铝质,其他的都是钢的,加上自己的体重,就不怕被它卷走了。”
我虽然身在车里,眼晴却一刻也没有放过车外的情况变化。
我看到四周风生了。骤然变得很强,环绕着车子四方的植物,都向同一方向倒。细小的砂粒和碎石,开始滚动,瞬间车子四周,变成白茫茫一片。水珠、湿气、砂石混在一起,能见度几乎是零。车身和玻璃,传来了密集的“噼呖、啪啦”声音。我坐在座位内,仿似在碉堡中,受到四周的轻重机枪密袭。我下意识地绑上安全带。
车厢在摇晃,愈来愈剧烈。我的身体也像坐在怒海的一叶轻舟般,晃荡起来,双手要紧握着驾驶盘,才能避免抛离座位。
我感到驾驶盘突然可以旋动,心里明白车子的重量也有点吃不往,龙卷风所产生的旋转吸力。因为车子是后置引擎的设计,前轮部位较轻,被旋风吸离地面了。这时,我心里很恐惧,想逃离险境。我立即将“兰茜”启动,但“兰茜”只在怒吼,不能动,我只好再把引擎停下。
我感到呼吸渐渐困难,气压产生改变,被旋风产生的低气压将车厢存留的空气抽走了。我的耳朵逐渐丧失机能,听不到声音,只觉得非常疼痛。我一连吞咽了几口涎沫,情况没有一点改善。我要口鼻一齐吃力呼吸,才能维持最低限度的氧气需要。因此,我不能不将放在座后的潜水用的水肺设备,吃力地抵抗着剧烈的摇晃,搬至侧座来,将阀门扭开,将水肺导管的口承,塞入口腔之内,贪婪地连吸数口,身体缺氧的情况,才逐渐平复。
虽然一切所发生的事情,仅在一二分钟之间,我的感觉却仿似很长,我无法透过白茫茫的外界,看到什么东西,亦不知这种恶劣情况,会持续多久。我毅然将供气的阀门关小,希望节省筒内压缩空气的消耗。
我曾经历过多次的大自然恶劣环境,每次都凭自己的机智、体能和当地现场可利用的一切有助因素,虽然事后自己挣扎到筋疲力尽,但总能极尽人事,逃出生夭。这次的情况,与即往的处境完全不同,我竟然蠢到因贪一时的痛快,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并且将自己囚于车厢之内,变成“瓮中之鳖”,任由龙卷风肆恣蹂躏,自己却手足无措,发挥出一点抗衡的力量来。
几次我曾起意,打开车门跳出牢笼。但因车外白茫茫一片,情况如何,毫不明确。再者,车厢空气稀薄,要靠水肺才能呼吸,若然自己再轻举妄动,跳出车外,如不缺氧窒息,也不知被卷到哪里去了。我才把跳车的念头打消。气压愈来愈低,我体内像被充着气般,逐渐膨胀。我看到紧握驾驶盘的双手,像攀满了蚯蚓般,所有血管都凸了起来,蠕蠕窜动,挣扎着想破皮而出,身体像过量充气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
在频频的闪电光中,我充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恐惧、无助和绝望,看到碰击车身的沙石渐渐减少,晃荡却加剧了,把着驾驶盘的双手,觉得无处着力,我立即改握座底,保持身体的稳定,以免随着晃动而碰伤身体。突然间,我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抛向座背,脊背像被折断般疼痛,脑子和眼睛一起,同时产生天旋地转的感觉。好一会,我才意识到,我己经像火箭起飞时,太空人所采用了“躺坐”方式一样,车子已被旋风吸得竖起,车尾较重在下,像一块被旋转的硬币,以车子纵向中心线为轴,须着旋风作反时钟方向,慢慢旋转。
“我已身在旋风中心!”这是我当时尚算清醒,脑袋里所能分辨得出的情况。
旋转所生的离心力,使我脑部和脚部的血液骤增,龙其是脑部充血,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可控肌及其他官能,也失去应有的控制。眼睛呆瞪着,眼珠几乎夺眶而出。
我的身体,因偏离转轴而产生抛离力,与安全带作着抗衡,像是试验着安全带的强度。这“试验”使我身体与车厢内壁产生碰击,我却没有疼痛——痛觉也消失了。我甚至连本能的求生意志,也没法凝聚,更谈不上生起挣扎的力量。
我完全昏迷前的一刹那,能留下记亿的印象,是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口井,一口上大下小的、五光十色的、十分美丽的、没有水的“光井”,井底发着非常强烈的眩目的幻变的光,把整个井照得通亮。我连闭上眼睑的力量也没有,脑子闪出最后的意念:“原来天堂之门是这样美丽的!”天堂之门闭上了,我坠人黑暗之中!
我奇怪我会嗅到硫璜和臭氧的气味。
我不知自己是否已醒,只感到连续儿次强烈的震动和非常的疼痛,但不明确是哪里痛,仿似全身都在痛。我发觉自己的前额垂靠在驾驶盘上,眼前闪动着绿色的荧光:“六:二十三”、“六:二十四”……
我克服肌肉的疲软,以手撑着驾驶盘,将身体支起,希望解除安全带勒着前胸的窒息感觉。当我的背部倚着座背时,呼吸渐渐畅顺了。我发觉口里塞得满满的,连忙以指扣出,原来我将水肺通气管的口承咬断了。气筒也不在侧座上,也不在车厢内,即看到后窗的透明胶片不见了,大概被气筒碰撞,一齐飞出车外了。
车子的晃动减弱了,悬浮的感觉也消失。我不禁望出车外,即发觉身处于万籁俱寂的世界之中。我看见大大小小的石块纷纷下坠,混杂着枯枝小树……袭击车壳及车篷。我只感到车子密密的抖动,似被千万小锤无情地敲击,只看到车壳凹陷不断的增加,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幸好这种惨不忍睹的摧残,并没有大石、大树的参与。常识告诉我,轻的东酉是最后下坠的。
更幸运的,是这种无情的袭击,仅持续了数秒钟!真可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从后窗外望,灰暗的天色中,隐约地可看到在下着雨,雨点很大,把悬浮不坠的空中沙尘,“洗涤”干净(我用洗涤来描述因为在我的辞藻,没法找出比洗涤更贴切的动词),效果就像车前的,模糊不清的挡风玻璃,被水和皂水混和,在电动水拨揩刮下,变得澄清一般。但雨点所清洗的是空气中的浮尘,不是我车子的挡风玻璃。
人的思想有时非常矛盾,刚才我还在为我自己是天字第一号的笨蛋、傻瓜、蠢猪……,危险稍为改善了一些,好像把说过的话全部忘了,连身在惊风骇浪、呼救无门的险况也忘了。
好奇心又充斥在脑之中,我突然想起曾看到一口上大下小的“光井”,没有水而会发光的井?哪里来的井?
“这是龙卷风的风眼!从下往上看,不就是上大下小吗?
”我高声狂呼,但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重重叠叠的黑压压云层,使天色变暗,能见度仅及二百余公尺。我四周望去,寻找刚过去的龙卷风。看到它在北方,离我三百公尺左右,锥形的光四周,飘舞着许多七彩缤纷的物质,都是朝逆时钟方向,旋转上升。按理我身处北半球,由于地球自转的影响,旋风应该是顺时钟方向旋转才对。这个“发光的龙卷风”方向相反,说明它是由刚才南方海面的气压,忽然急剧增高,空气骤然急向四方流动,因此形成这个螺旋形状的反旋风,旋转的方向才会与正常的旋风相反。
但是,为什么这个反旋风会发光呢?
什么原因,致使南方海面的气压突然升高呢?
(事实上灾难并未过去。我把情事描述得这样详细,主要原因是这个不幸遭遇,对整个故事的密切的关系,很多环节对故事都有影响,上述的过程是追忆和整理过的。)
我看到的龙卷风,有很多次,有远有近,有大有小,但从来没有一个与今天看到的相似——螺旋滑斗的上方,竟然有像焰火般的光。要我形容这种光是怎样的,我只能勉强地说,光的亮度有些像烧电弧焊时,焊枝和焊物间的弧光,若入过电影院,看到过放影机镁光灯闪烁时的镁光金属燃烧光,小孩在节日燃烧的“滴滴金”光……统加起来也不及“光井”的七成。
光是这样的强烈,又是这样奇幻吸引,我看得呆了,甚至忘却用手去遮挡,或是将眼睛或脸转向别处,免受灼伤。现在想起来,当时我的眼睛的确已经被灼伤了。虽然那种不知从哪里来的强烈光线,只延续了三四秒,但这种比直视太阳还要强烈的光,我只看上一两秒,两只眼球的角膜,瞳孔虹彩的胍络膜及网膜视神经等,都受到破坏或者是“组织分裂”了。眼睛没被灼瞎,真可算是万幸!
我的视觉并没有消失,而且看到的绚丽色彩,比往常能看到的,多出很多,比三棱镜折射所得的太阳光的色散多得多,也并不是杨赫尔姆霍斯理论中的三原色可以调混出来的。这些色彩已经超越了人类给予颜色的定义,我真没法用文字来形容,只能用自己的概念,姑且将它命名叫“幻彩”吧!一方面“幻彩”二字,经常被人引用来形容美丽而变化多端的情境,另一方面,我怀疑我在那几秒钟所看到的,是我视觉神经受到骚扰所产生的错乱反应。
我凝视这强烈的“反旋风光”,主要的还不是被“幻彩”
所吸引。能令我惶乱失去控制的,是当时我看见了一些我本来不应该看见的东西。它们是这样不可思议,将我对宇宙的已往概念,完全推翻了,令我的脑子变成一片空白。我就是像一名刚出世的无知婴孩般,盯视着“幻彩”的迷离缥缈变化。人都有好奇心,对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总想多望一望。“幻彩”
消失后,我的耳朵突然恢复了听觉,感到好像有一架“七四七”珍宝客机,在身前起飞,震耳的啸吼声渐近。脑子里即在后悔,这次出游没有拉了“卜算子”卜洛夫一起来。否则,我和他同时看到“幻彩”的云谲波诡,光怪陆离的景象,就可以省却我的一番唇舌了。
我像是在机场观望塔中,送走了一架珍宝客机般,愣楞的看着龙卷风消逝在北方的黑幕中。耳根突然的清静,黑夜的降临,使我产生如置身于幽冥的感觉,不寒而栗。霎不是滂沱大雨的敲击车壳声,和云层中的雷电交加,将我惊醒,我真不知道自己还会沉溺在那种脑子空白、神智停顿的状态要多久。
“噼呖”一声的春雷,随着强烈的闪电,在附近响起。我惊愕地随着闪电的余辉望去,朦胧的挡风玻璃外,仿佛有人在暴雨下踱步。我全身骤然像处于冰窖般,迅速地淌过一股冷流,鸡皮疙瘩和汗毛竖起,恐惧万分。
我怀疑自己眼花,直觉的反应是将四盏车头灯和水拨开关扭开,希望刚才所看到的仅是我的幻觉。
强烈的车头灯光束,把车头前方五十公尺内的事物,照射得一片通明。通过将雨水拨清的扇形区域,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的事物。
我用“事物”来描写眼前看到的,当然除了山顶存在着的一切景物外,还存在一些行为或变故。我所看到的,却不是人的行为,或者是人或大自然所做成的变故。这种“事物”是这样匪夷所思,为了免致罗嗦重覆,我留后面故事的对话中,再作叙述。
我在数秒间的“明智”决定,是立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我用括号把“明智”和“可怕”两个形容词括起,原因是当时的决定,事后想来一点也不明智,而且非常笨拙,那个地方本来一点也不可怕,而且是我经常喜欢到的心爱地方之一。)
我浑噩地觉得“兰茜”在怒吼、在动,然后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驰骋于崎岖的路上,不断地把我抛离“鞍座”。我看到树木、山石……在强烈的前灯照射下,高速地向我冲来,五光十色的,不该看到的“笑脸”,带着揶揄的手势迎来,然后连续地在两旁消失。我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将自己交给了“兰茜”,让它将我带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我只听到“兰茜”
所发出的“吼吼”和“吱吱”声,身体随着它的偏侧和产生的向心、离心力量,作相应的晃荡。我根本没发觉我的手脚也相应地在动。前灯光线下的景象,将我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住了。
我呼吸到死亡气息,我甚至弄不清自己是不是死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害怕很可笑,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哈哈,哈哈!”我肆意大笑,笑得全身剧痛:“原来死人也有痛觉的!”
“兰茜”的性能,得到了自由地尽情发挥,令到迎面而来的强光,纷纷向右方闪避,我的狂笑声和车尾破玻璃传入的咒骂声、“兰茜”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
前面是一段很长的直路,“兰茜”跑得更快。我忽然看见迎面而来的强光,高速地将我的“同类”残忍地冲散,感到莫名的愤怒,立即吩咐“兰茜”傍向右方,阻挡着迎面强光的来路,引来一阵强光的忽骤摆动和“吱吱”的怪声,“兰茜”带着我的欢笑声,扬长而过。
直路尽处看似无路,忽然左方转出一红白相间的庞然大物,“兰茜”与它几乎撞在一起,只见它“吱吱”地把我抛向右方,离红白大物仅隔数公寸,擦身而过。我奇怪地觉得,前额有水流下。
“兰茜”像怕了熙来攘往的行人和车辆,跑跑停停的缓慢得像只蜗牛。我却被七彩缤纷的灯光眩惑了眼,连“兰茜”怎样钻入石牢,为什么会停下,都不了解。我机械地踏出车厢,走向另一个铁箱。
我发觉自己身处于一个熟悉的地方,万分疲倦地走进浴室,把汗湿的全身衣服脱下,蛄在淋浴花酒之下,开了全部阀门,在任由水流由头淋下,希望能将自己的疲劳消除,结果前额的烙痛把我震醒,发现处身在自己浴室中。
当冷水自头上洒下,我潜意识地闭上眼睛,发觉眼前的“光井”的光芒形状,还相当强烈地存在于自己紧闭了的眼睑之内,蓝白色的光影,历历澄现可见。我知道我的眼睛已经被灼伤了。我临离开车厢前,曾盯了数字钟的荧光屏一眼,记得屏上显出的,是七:十七。换言之,从“幻彩”的呈现到现在,足足已过去了五十多分钟,这“幻彩”印在眼幕的光影,还没有消散,说明是反常的现象,眼球角膜已受到了损害。
经过冷水的冲洒,我的脑筋没有刚才的混噩,可以正常转动了。我打开了浴盆上的镜箱门,拿出了含有轻量薄荷和维生素A 的眼滴药水,滴人满布红网的眼里,连眨数下,希望能阻止受灼伤的眼睛,不会恶化。
我心中奇怪自己怎会回到寓所里,我强制自己追忆这段心神恍惚、半失忆状态的过程。上述的梦一般的描述,就是我完全恢复意识后,追忆出来的心态。现在想起当时还没有死去,真为自己的侥幸,抹去一额冷汗。能够安全地回到寓所,简直是一项奇迹。
回想起当时疯狂地潜意识地驾驶着“兰茜”,对迎面而来车辆的车灯视若无睹,还将“兰茜”故意地越过反向车道,捣蛋一番,仅引起一阵混乱和咒骂,没引起连环撞车,在急转弯时,又能避过与“巴士”碰撞,真的好像有如神助。
“兰西”简直就像全自动化的,由程序控制的电脑跑车,能避进行人和车辆,通过红绿交通灯,会听从指挥,会停车及开车,能认得路,把我带回寓所大厦的地库停车场,并能停泊在自己车位里,端端正正的,并无越过间格界线。这一切没有神助,难道我的潜意识能办得到吗?可是神又在哪里?
不是神又是什么?难道是我在山顶上,看到我不该看的“事物”,我会误会为“同类”的幽灵?
我想不通,或者“卜算子”可以为我解释!
“卜算子”就是卜洛夫——我中学时的同学。他现在是本地“灵魂学”的权威之一,颇负国际声誉。今天我所看到的,我能找人解迷的,除了“卜算子”是最适当人选外,再没有别人。
拟人化的“维纳斯玫瑰”石像
事前我曾经先摇了电话,因此,我在卜洛夫的书房中,能找到他。要不,很难有人能在晚上八时后,在他家中找到他,不管他在家里,还是真的不在家里。
“卜算子”的脸色很难看,更没有一丝欢迎老友的挚诚,只见他蹙着眉,以沙哑而又混杂着抱怨的语气,说道:“你这孤魂野鬼,危言耸听的会捉耗子的小狗,今次又有什么‘骇人听闻’的经历,要到‘三宝殿’来讨论的?”
卜洛夫经常埋怨我,无事的是时候,永远不会找他叙旧,有了与他有关的疑难时,就来找他。他说我这个人,真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势利”小人。看来今天晚上,又是有一个重要的“聚会”,被我这位老友“小人”耽误了,否则他不会给我“玄坛”脸孔的。
我只好嬉皮笑脸地,以轻松的语气,希望能将气分变得融洽:“**师,我知道你是夜间工作的,晚上才是你的驱魔捉鬼的时间。我的事要是不重要的话,我会等待到明天下午,才到这里来将你从床中揪起。但事情的确太重要了,我若不趁我现在还有‘魔眼’法力在身,立即跑来与你这位权威人士交换意见,法力消失后,再谈你也不会相信了。”
我不理卜洛夫的数次企图截停,我一口气将黄昏前后所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像烧爆竹般说出。不知道是否我的口才好,侃侃说来娓娓动听,还是故事的内容吸引了他的兴趣。卜洛夫尽管提起左手看了数次表,居然乖乖地坐在破旧不堪的沙发里,静静地聆听到我将故事说完。虽然是短短的,前后加起来不到二十五分种的事,我竟曾用了一倍的时间,才能把它说完。我还删去了龙卷风的形成和消失的许多不重要枝节。
墙壁上的挂钟,现在是还差五分钟,就已经晚上九时正。卜洛夫听完故事,没作声,侧身拿起儿上的电话,拨了一个七位数的号码。
“喂,我是洛夫。我很抱歉,今晚临时有要事,不能出席。
”
卜洛夫说罢,走至一幅油画前,就像开门一般把它打开了,画后露出嵌火墙内的保险箱。卜洛夫以密码将它打开,箱门也不关,拿了一个长形锦匣,走回沙发坐下,将锦匣递了给我。
“你说你仍有‘魔眼’法力,试试你能从匣内的倒像中,看到些什么?”
我静静地接过锦匣,将盖轻轻揭开。我的眼睛突然一亮,我看到的是一尊长仅尺许的精美石像,它是以十八世纪的艺术手法雕刻的,石像泛彩晶莹,非常名贵可爱。我忍不住要用手去触摸它,却被卜洛夫突然而来的问话,使我抑制了这个冲动。
“我看到了‘维纳斯’!”我的回答充满诗意。
无论是谁,也猜不到我这句充满诗意的话,竟然会将卜洛夫唬吓得从沙发中跳了起来。
卜洛夫站在我跟前,以非常惊诧和迷惑的目光,盯着我目不转睛地足足有一分钟之久:“你怎会知道,我这个石像是代表美和爱之神‘维纳斯’?”
“它本身就是‘维纳斯’石像嘛!谁也知道啦。”
“你以前看见过这石像?”
“**师,现在是二十世纪了,人们的知识水平都普遍提高。我相信本地一半以上的人,看见这半裸的断臂美人,都会叫得出它是爱神‘维纳斯’!”
“半裸、断臂?”卜洛夫惊叫起来。
这回轮到我感到奇怪和诧异了,谁也知道这座希腊女神像是半裸和断臂啦,为什么卜洛夫像是第一次听到的一般,为这尊神像惊叹起来?
“人们认为这尊女神像臂断了而婉惜,很多艺术家、雕刻家都试图替它修补上双臂,却发觉无论怎样,也没法能恰当地将手的安放位置设计出来,而又能保持原来的美态。这是众人皆知…
…”
“我说的是这尊石像!”卜洛夫不耐烦地,粗莽的截断我的话,指着我双手扶放在膝上的锦匣中石像,高声地说。
我垂头再看了一眼锦匣内的石像,无论怎样看,也是与普通工艺品店窗橱中,所展出的石膏“维纳斯”像,没有分别。一定要我说的话,就是卜洛夫的石像,石质和雕刻功夫,比市面看到的,当然精细得多,线条也美得多。尤其是石质的取材配合,更是一绝!露出的**,是肉色的,小腹下的裙裾,是粉红色的,头发是金黄色的……这样晶莹可爱,所以我第一眼看到它,就忍不住要触摸它,我甚至意识到触摸时,会产生的“柔软”、“温暖”和滑腻的感觉。
“维纳斯”都是一样的啦,你这尊也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石质好,雕刻家的对石色的设计和配合,雕刻技巧的精细熟练,比一般好得很多吧!”
卜洛夫听了我的话,半声不响地跑出书房。四秒钟不到,又一溜烟跑回来,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在锦匣侧面调整着角度。
“你从镜中,可以看到石像吗?”
从卜洛夫将镜晃动,调整着角度开始,我就知道卜洛夫要我观看镜子中的石像。因为镜面的反射角向着我。我的目光也就专注在镜面上,刹那间,我愣住了,连卜洛夫的问话也听不到。我的目光忙得很,膝上的石像和镜中的石像往复不停地转换着。我甚至在摇头,用手不停的拭了几次眼睛,所看到的,还是令我难以置信。
“**师,你又在捣什么蛋,拿面‘魔镜’来唬哧我,令我产生幻觉!”
“这不是‘魔镜’……你先告诉我,你在镜子里看到的石像是怎样的?”
“别作弄我了,我还不知你玩我的诡计,想用一张玫瑰雕塑照片,来骗我上当。告诉你,你找照片,也不要找太离谱的,应该找一张像这石像这样细腻……哎哟!”
我不能不惊叫出声。因为我正在洋洋得意地,揶揄着卜洛夫品味差,说到爱神像皮肤的细腻时,我的食中二指,忍不住抚摸着石像,眼睛却注视镜中的反映。
我这动作,是想藉手指的触觉,分辨锦匣中“石像”,证实我视觉上的分歧,锦匣中直接看到的是真实的,还是镜中间接的才是真实的?
我的触觉证实了,间接从镜中的,才是真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一样物件,怎会产生两种映像呢?
我的眸子,惊诧地转投在锦匣的石像中,看到的仍是无懈可击的精致绝伦的“维纳斯”,它是这样的娇美、柔滑、丰盈……
我的手指,怎会告诉我,它却又是这样棱角峥嵘,粗糙宛若蒺藜呢?我忍不住又将食指按住“维纳斯”高耸的双峰上,触觉却不是两点微凸的乳蒂和两个半球状的平滑表面,而是三尖八角的两座刺手的荆棘!我立即抽指改抚它的小腹,触觉也说明不是平坦圆滑的波状起伏,而是粗糙的鳞甲状的表面。
我转头望向卜洛夫,目光一定非常迷乱。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卜洛夫耸耸肩,将镜子放在几上,坐在我身旁。
“它的确是一尊‘维纳斯’!它是公元前三四世纪的艺术品,神奇的艺术品,已经辗转于收藏家手中,流浪了二千多年了。
”
“我问的是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卜洛夫有点答非所问,解决不了我的疑惑,不能不再强调一下。
卜洛夫好像充耳不闻,继续他的话,把我当作门外汉,对玄学一窍不通。
“玄学中,希腊发源相当早。有一种‘心物二元论’学说。
”
“我懂‘二元论’。”我为了不让卜洛夫罗嗦下去,便把我的“形而上学”心得,先作发表:“柏拉图的观念(实有)与非有,阿里斯多德的形与质,笛卡儿的神与世界……我都涉猎过。
以两项原理来说明事象的,就是‘二元论’。”
卜洛夫惊诧地看着我,仿佛把我看成是一具满脑子充斥着物理、电子、机械的电脑人,软件资料中应该没有玄学的、哲学的数据似的。
“好!”卜洛夫终于点点头:“赫马斯的‘心物二元论’是将神与物质对立。赫马斯文书中,说:‘我们的祖先,创造了神祗和精灵等等,并隆重地雕刻了它们,并对它们施与咒语,留给世人后代,以它们的灵验,指引世人超善厌恶。这些雕像,是宇宙真理的表征,同时亦带着生命和智慧的魔法介体。这个‘维纳斯’,就是当年的雕塑之一。我所看见的,正如你从镜子看到的一样是一束拟人形化了的玫瑰花。但当时,雕刻者和施法者的观念,它是表征着美与爱之神‘维纳斯’。”
我听到卜洛夫的最后一句话,吓得我几乎从沙发跳了起来,要不是卜洛夫手快,把锦匣及时抢回杯里,相信锦匣和石像,一定会摔落地上。那时……惨了。
“你怎可以乱来!”卜洛夫惊得连口唇也泛白:“这尊‘维纳斯’是无价之宝!人家是投了五百万美金的保险,刚交来我处鉴定,希望证实它究竟是公元前四世纪的产品,还是十九世纪‘玫瑰战争’时的产品。无论是那个世纪的,都是无价之宝!摔破了就算你赔得起,世上也不见了一具精致的艺术品。何况它又经你证实,确定是附有咒语的?”
我也有点觉得自己的轻率鲁莽,脸色绯红。但心中的震栗,却多于羞愧。
“你……你是说,我……我的精神……分……分裂?或者是视觉神经……分裂?”我对这个突然而来的事实,一下间无法接纳。全身冰凉的,像浸溺在太平洋的怒海当中,把卜洛夫当作一片浮木,紧握它希望逃出生天。我的目光,无助地投向卜洛夫,相信一定充满着迷惘和绝望。
“分裂?”卜洛夫也站了起来,将锦匣小心地盖上并扣好,走至保险箱,将锦匣放好,然后锁上,转头望着我:“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却认为这是玄学的一种突破!要不,我刚才就不会冒这样大的险,轻率地拿,维纳斯,来作试验了。”
“试验?试验我?”我被他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引起了好奇心而分散了我的心。
“对,试验你所说的。‘魔眼’是否像你说一般,可以看到别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
这时,我看到卜洛夫跑出去取镜子,回来时忘了关拢的书房门,突然无风自开,我看到洁蒂(卜洛夫的富有妻子)悄悄地走进来,静静地坐在卜洛夫背后的角落里,以食指放在唇当中,向我作出“禁声”的手势。因此,我也没向她打招呼。卜洛夫却未发现书房中,己经多了一个人——他的妻子。
“你的试验结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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