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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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1/3页)灵界之1 突然暂露头角的名画家
大概是昨晚早睡的缘故吧,今晨大清早就与琪琪一起到办公室。平日我很少这样早上班,今天才发现,八时五十五分,还没有一名职员到达。难怪有一位朋友曾对我说:“我回到公司,习惯了张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我马上会脑充血,爆血管!”现在想来,倒蛮有道理的。那我就张右眼、闭左眼吧!
“应该反过来——张左眼、闭右眼才对!”我的脑子提出反抗:“左眼的世界,比右眼的好得多啦!”
“是的。”我心里由衷的同意:“虽然了解还不深,看来却很美!我应该设法深入了解。”
我压抑下激动的求知欲,埋头于积压的文件中。
“看来眼睛消肿了些。眼胶也减少了吧?”热心的方伯伯,推门而入,劈头就三句不离本行:“我特意给你送来一份资料供你参考。”他把一个厚厚的公文袋子,放在桌上。
“眼胶小很多了,琪琪替我用你留下的药水,洗涤了几次,眼白的红丝,也褪了些了。”我感激的回答方伯伯:“这是什么资料?”
“你自己看吧!告诉你就不神秘了。好了,我上班去了。琪琪已经告诉我,有关你的‘左眼’,珍惜它吧!”
方伯伯扬扬手,来去匆匆。我真尊敬父亲的这位朋友,一生兢兢业业,抱着独身主义,为自己的专业,贡献出毕生的精力、光阴及金钱。我真有这样的冲动,找一位出色的文学家,替方伯伯写一本回忆录,把他的崇高事迹公诸于世,相信与“白求恩”不相伯仲,名垂青史。
我把公文袋打开,里边有病历表、检验报告、照片、剪报等影印本,厚厚的不下百页。病历表、检验表太潦草(大概一般医生时间太少,纪录都是外行人很难懂的)我看不懂,我只好放弃,仅知道它是属于一名叫王小明的。
我把精神集中在看剪报,包括中英文的备份本地报纸的剪报。
下述便是王小明的奇遇及眼疾的故事梗概(与本故事无关的枝节,或者太玄和牵涉医学知识较深的,我亦不大懂,均删去很多,附带一提)。我是将几篇不同报章的文艺园地的读后感,作一综合报导的: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故事,因为它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地点是本市。
王小明当年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画家,画家是靠艺术气质,通过他的眼睛和熟练的绘画技巧,将他脑子的构思景象,表达出来的。对写实主义学派的王小明来说,眼睛对他来说,是他捕捉题材的非常重要工具。没有尖锐的眼晴,即使他的绘画技巧有多奇妙,也没法准确地表达出来。
王小明当然知道这一点,因此,他爱护他的眼睛,比爱护其他的拥用物,着重得多。
王小明的崛起画坛,以画肖像暂露头角的。他的首次个人画展中,根据报章的报导,一共展出了三百五十二幅,各种不同阶层的肖像油画。展品能够获得画评家的一致好评,在于他的角色及表达技巧,除了把各类人物画得栩栩如生外,最重要是能把握到模特儿的气质,传神地以油彩涂于画布上。人们可通过画像的表情、眼神和背景中,可以意会到人物的知识、技能,甚至思想状态。
画展非常成功。画展在五天的展览中,创下了参观人次的历史记录。全部展品均被抢购一空,成为画坛盛事,也是各类报章的热门话题,出版界争取版权的对象。
王小明在短短五日间,被称为天之骄子,名成利就。
王小明并不因轰动本地而满足,与购画的人情商,仍保留展品,利用所得金钱,作了一次全球性重要城市的巡回展览,搏得了世界声誉,从此就“一登龙门,声价百倍”了。
王小明成为国际肖像圣手后,就成为富豪、名女人、军政要人的应邀常客,为他们画肖像。每一幅肖像都给他带来可观的财富。王小明因此为自己的眼睛和双手,在美国买下巨额保险。因为这两样东西,是为他获取名利的“本钱。”
画坛中,画评界中,曾有热心人,想挖掘王小明已往的历史:如他的家世啦,什么时候开始学画啦,曾受过哪些前辈的指导啦,如何物色模特儿,如何捉捕心神、眼神啦……但所有人都失望,没法得到任何资料。因此,也曾有一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在专栏里,发表过不少各种各样的猜测。因而,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笔战,持续了很久。
结论有点不了了之的感觉——王小明是一个谜。
记者、朋友(新交的画友)、亲戚……曾不断的向王小明发问,王小明从来没有正面作过答覆。回答是用耸肩和无奈的苦笑来表示,使“谜”更加上了神秘成分。
以下摘录了一段访问王小明父亲的对话:
“王老伯,令公子自幼就喜爱画画吗?”
“我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亦不知道小明会画画!”
“那么,王先生是隐瞒老伯,偷偷地学画来的。”
“那倒没有,在画展前一年左右,小明告诉我,他要画画,向我要了一笔钱,买了大批的画具,将自己关在屋顶的储物室里,整整一年了。”
“王先生是在储物室中工作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展品是从那里搬下来的。他他固执地从来不准家人人去,连打扫也不准。”
“模特儿却可以进去。”
“模特儿?什么模特儿?”
“模特儿就是以他的模样画在画中的人物。”
“我没有看到过有陌生人走上阁楼。”
“那么,王先生经常带着画具外出了?”
“没有。他夜以继日的留在阁楼。回想起来,这一年来,我只看过他几次,这还是家中的重要节日,把他迫出来的。”
“王先生很用功,迷在画画工作里了。”
“这是可以肯定的!阁楼上强烈的灯光,这一年来就没有熄灭过!送上去的饭菜,也没有用得很多,有时甚至原封不动的端回厨里。直何以说是‘废寝忘食’!”
上述的对话摘要,是某报记者,以“没有模特儿的肖像”为题登出来的。当然标题前,还加上用红色的“画家王小明大揭秘”数个大字,吸引读者的注意力。
下面的采访,是我从一篇以“购画者的冲动”为题的摘录。我将它撮出,因为我认为有参考价值。
记者:“马先生,你怎会选购这幅肖像的?”
马先生:“我也不是有心的,我甚至连走入展场也不是有心的。那天,我刚走到展场附近,不知不觉间,就走进展览室,看见这幅画像,就产生要购下的冲动,把它购下了。”
记者:“这幅肖像,对马先生有特殊的意义吗?”
马先生:“是的。我看到它,就忆念起我逝世了的父亲。我很怀念父亲。”
记者:“我记得这幅编号三一七的画,是挂在里间角落的墙上的,你是怎会找到的?”
马先生:“我没有找,我甚至为什么走入展场,为什么会跟着招待人员走也不知道。当我抬起头来,就看到这幅以射灯照着的画了。”
记者:“你不是着意选出来的?”
马先生:“没有,没有选!其他的画是怎样的,我没有看,也没心情去浏览。能订下这幅画,当时我感到非常满足,也产生极大的安全感,就像……就像我幼年时,倚傍在父亲身边般。”
记者按:马先生购下这幅编号三一七的画,肖像是描画一心广体胖的中年人,谁接触到肖像的目光,也会感受到慈祥的鼓动,放心为自己的前途光明,努力奋斗。马先生冲动地买了这画,实在是偶然中的偶然。
这位记者,还将编号三一七的画像,拍照附于文中。
不知拍照技术未到家,还是制版太仓卒,效果很差,不像文中说的那样传神,我把它删去了。
本来作者的意图,想创出一个专栏,将三百多名的购画人士,逐一访问。看来不是他一人,生起这个念头,同一天另一份报纸中,也登了一篇类似的访问:
“买下自己女儿的肖像”
(这是下述报导的标题。)
我在画展中(记者的自述),对编号三十三那幅少女像的印象,特别深刻。王小明先生的用色本来很平淡,而且一点也不夸张,所以令人产生一种谧宁、自然的感觉。少女的脸型不能说美丽,而且带着病态的僬悴,但眼神却充满对生命的希望……(我很想将全文录下,但不能不忍痛删掉。虽然描写得很美,但与本文故事关系不大,待有机会时,再作引述吧。很奇怪,我写到这里,心中感到万分抱歉。)所以我特别留意谁会订购这幅画。
画是由一名成熟的中年妇人订下的,而且立即签了支票付了全部款项。我把握机会,立即驱前访问。因为我觉得有点神秘,故将一些片断,主观上觉得不可思议的,整理出来,让读者自己去分析。
“花太太,我是x报记者,可以耽搁你一点时间,告诉我你为什么选购这幅画吗?”
花太太稍作踌躇,忧悒地看了我一眼:“是……是我女儿,报……报梦,叫我来买的。”花太太强忍着悲哀,眼圈也红了,眸子泛着泪光,身体在抽搐。
“对不起,我无意地掀起了你的伤感。事情听起来太离奇了,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可以说说你的梦吗?”我的确产生匪夷所思之感,不是为了搜集写稿的资料,纯粹是满足自己的好奇:“若涉及私隐,我是不会登出来的。”
花太太大概曾经为她的女儿,感到过骄傲,在末发言前,眼睛就充斥着慈爱的光辉:“没什么!我女儿是一名高才生,十七岁中学毕业后,考完了大学入学试。放榜那天,不知是否考取了兴奋过度,还是考试期间,精神和体力消耗太多而昏迷,送院后当晚便不治了。她自幼就聪明伶俐,名列前茅……”
“对不起!”我非常抱歉,因为我是画艺专题采访新闻,不能不把花太太的话,很有礼貌的截断:“花太太,我问的是你昨晚的梦!”
“是的,梦!我每次想念婷婷(花太太女儿的名字),当晚就会与她在梦中相见。昨晚我应酬到很晚才回家,躺上床里就立即睡着了。婷婷破题儿的,自动在梦中找我,告诉我在画展中会看到她。因此,我请了假,到这里来。
我在这里穿插很久了。每个来这里参观的少女,我都看过了。却找不到婷婷。后来我感觉到自始至终,有一种被人监视的不安,才将注视门口的目光,转向感觉的来源,发现凝视着我的,竟然是这幅画的眼睛!”
我又举头看画,奇怪地发现,画中少女的目光,有了变化。刚才我看时,她的眼睛是望向我,现在,眼晴却望向花太太。原来充满着生命的光辉,亦变作无限的依恋。
我怔住了,连花太太什么时候离开会场,也不知道。
其他几日间,各报也刊登了类似的离奇访问报告。我为了不占篇幅太多,到需要引用的场合时再提吧!下面的几段突变,却是非提不可了。
“天纵奇才肖像画家王小明,初尝失败滋味”
本报即日独家快讯:数日前应邀至曼谷,为皇后画肖像之画界知名画家王小明,经过数日坚持,要与皇后独处画室,才肯作画。昨经泰皇御准后,随即步入画室,开始画像。十八小时后,画竣交画时,竟被皇后拒收。理由为眼神涣散,状若白痴。
又讯:国皇下诏,召集当地名油画家入宫,展开评论。一致认为,肖像除眼神外,水失为神来之笔,惟独眼神失彩,乃为败笔之处。众画家留于宫内,共同研究挽救该画之方,通旦达宵,曾尝试不下数百次修改,均末如愿。
众画家颓然承认:“无法挽救之败笔也!”
这项新闻能吸引了我的注意,主要是因为王小明的成名,可以说是能捕捉到模特儿的那一刹那间最美丽的眼神,撇开眼神,其他的一切,普通画匠都能做得到。想不到他的第一次败,也败于眼神的失损。岂不是说,他的才华就像昙花一现般,调谢了?
接下来的新闻是:王小明将皇后肖像撕毁,回到本地立即闭门谢客,曾经数次向海内外眼科医生求医(方伯伯是这时认识他的,因为方伯伯是本地眼科权威)要求保险公司赔偿损失……最后就是名画家王小明自杀!
以上的报导我简略地提一提,并不是说它们对本故事有联系,目的是给读者对王小明的一生,有一个连贯的概念。有时断章取义的,读者便会莫名其妙了。
琪琪走了进来:“波士,摆满桌子的,好像蛮用功嘛,难怪公司赚大钱。”
“别扯了,电脑分析的结果怎样?”
“吃午饭时间到了,受你一点薪金,真的连吃饭的时间,也要剥削。”琪琪故意不答,要逗我心痒难耐。
“才上班一会儿,就说下班吃饭的时间到了,不怕把你吃胖了没有人肯要?”
“谁骗你了?不信你可以看看腕表。再说,我就泡在油里,也胖不起来,放千万个心好了。有没有人要,更用不着大驾操心,排队等着的人可多啦,反正轮不到你。你省着点吧!”
我看了看表,确是下午一时零三分了。我竟然有这样的耐性,看了三个多钟头王小明的资料。
我站了起来:“走吧,今天订了哪一家?”
“翠花楼。”
我和琪琪到了“翠花楼”,菜未上桌,我把王小明的故事,告诉了琪琪。
饭后回到办公室,琪琪将我桌上的资料整理好,自己坐到角落里去阅读,不一会就沉迷在传奇的报导之中。
我心神恍惚地在批阅文件,眼晴茫然盯着文件,右手也会提笔签字,脑子里却想着那些经王小明的手所画出来的画。
批阅完文件后,我突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挺身而起,拉着琪琪往外就走,方伯伯送来的资料,从琪琪的膝上,泻下散播满地。
“干……干什么?”这是琪琪习惯了的问题,她也知道问也没有用处,我不会立即回答的,但她还是每次都这样问。
第二章之2 “魔眼”下的“画”
我写这个标题时,曾这样的问过自己:“魔眼,已经在上文括上括号,表示它与一般的所谓‘阴阳眼’,有所不同。要我准确地说出有什么相异之处,颇为困难。因为,这个概念很主观,纯粹是我个人固执的直觉。我认为自己看到的。第二界,与一般‘阴阳眼’所看到的传说,分别很大。至于要将画字括起,与‘魔眼’有关,‘魔眼’括上了,经王小明手画出来的‘画’,为什么不括?绝对应该括!”
连琪琪也赞成找将“画”字括上,相信我还没有像后期的王小明般,产生了精神分裂。
“我们去哪里?”琪琪见我截停街车,心里存着一片狐疑。
“看画去!”我们钻进了车厢。
“到哪里去?”又是重复的问题,不过这次是计程车司机说的,不是琪琪。
“到那里去干什么?”这回是琪琪问了。
“查购画人的地址。”
琪琪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我们想见马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我和琪琪走进一家画行,对框台内的接待小姐说。
“请稍候!”接待小姐礼貌地笑笑:“我立即通报马先生。
”只见她在电话总机,按了几下:“马先生,有一位电脑公司的总裁,陶先生想见你……好!”
接待小姐将我和琪琪引入会客室,随即退出。
我看了一下会客室的布置,知道它设计成会客和会议两用,但注意力立即就被嵌入墙龛中的塑像吸引住。这塑像能吸引我,是它与一般的习惯迥异。一般塑像很少被供神般置于龛内,以免削减了四个方向(左、右、后、上)的欣赏价值,这是理由之一,一般石像多数以原来石色展出,铸像则以古铜色展示,这个塑像却以蜡像院的蜡像,与真人的肤色、衣饰全部一样,要不是比例不同,活像把活生生的人,截下上半段来,供在龛里。
我只看一眼就毛骨悚然,我看着塑像,塑像也看着我。人与人之间,彼此瞪目相看,是很平常的事,我和塑像彼此盯望,我就免不了生起诡异的情绪了。恐惧心理使我的目光屈服而转向琪琪,我看到她也盯视着这座神秘和诡异的塑像,露出孺慕和赞叹的神色。
“这真是一幅杰出的画!”琪琪感到我的目光,转头向我发出感叹:“相信它就是王小明的手画出来的。”
我只听到琪琪的“画”字,其他的一概不知所云。我被突然而来的“画”和“塑像”,两个同是艺术品,不同的表现方式混淆了。我甚至弄不清楚,是我还是琪琪,将两种方式混淆了。
“是的!它就是王小明先生的,编号三一七的杰作。”替我解开迷惑的,是一位五十多岁,心广体胖的壮年人:“陶先生,是吗?欢迎光临!”
我握了握马先生伸出来的右手:“马先生?我们冒昧地求见,是慕名而来,想一观王小明先生的遗作。”
“两位己经欣赏过了,有什么感想?”
“这真是‘画’,不是‘塑像’?”
我这句话令到马先生和琪琪,同时感到十分惊讶,愣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瞪我。
“虽然这幅画有很可以乱真的立体感,陶先生,它不至于立体到令你认为是塑像吧?”马先生的语气已经十分礼貌的,替我砌了台阶,好让我踏下。
我急步走至“画”前,左看右看的,并将手伸去触摸。我看到自己的左手探入龛中,并抚摸着“塑像”的右颊。冷冰冰的、胡须渣子刺痒的触觉,使我忙把左手缩回。心里暗骂自己愚蠢得像头猪,忙把缩回的左手,将左眼掩上。右眼独注向龛去,发现墙上并没有龛的存在,墙上仅挂着一幅像“龛”大小的“画”。
“对不起,我看‘错’了!”我回身对着马先生和琪琪苦笑,帑着左眼的左手也忘记放下。
马先生的充满疑惑的神情,把我上下瞻看,仿佛在观看一名神经病患者,又像怀疑我的身份,怎配当起偌大一家公司的总裁。
琪瑛轻快她走至我身旁,暗里拉了几下我上衣的后幅,使我从失态中醒悟过来。我尴尬地苦笑,心里着来这里观“画”的目的已达到,便和琪琪万分感谢的辞退出来。我们在街道上漫步。
“明明的是一幅画,你怎会说它是塑像?难道你左眼看到的是‘塑像’?”
我这两天频频无奈地苦笑,相信不久定会习惯成自然,变得皱皱的“苦瓜”脸孔:“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这样失态。”
“你伸手摸什么?”
“我要证实它是‘塑像’啊!”
“证实了吗?”
我又苦笑点头:“证实了!我甚至摸到它的右颊,及颊项间的胡须渣子。”
琪琪仿佛似突然双脚软弱无力地双手紧握我臂膀,把我刚提起脚步的“金鸡独立”躯体,拉到失去平衡,踉跄几个碎步,才将我和琪琪稳定下来。
想不到“塑像”会给琪琪带来这样大的震惊,我关心地看着她,她脸孔从来就没有这样白皙过。( 平时,琪琪从来不化妆,健康的血色,给她脸庞抹上胭红)。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我把琪琪扶入附近一家茶餐厅,我替琪琪要了一杯热鲜奶。
琪琪喝后,精神渐渐恢复。
“为什么会突然虚脱?”
“我也不知道。”琪琪犹有余悸地望着我。
“是我抻到摸抚‘塑像’,把你吓着了?”
“不是。是我自己联想起,我在欣赏那‘画’时的心态,才吓得心里忐忑的。”
“情形很恐怖?”我关怀地握着琪琪的手。
“不。刚好相反,我觉肖像很慈祥,目光就像我父亲从前看我的一样,使我觉得温暖和依恋。仿佛爸爸就站在眼前,我产生扑向他怀里的冲动。”
“我骤看间,也有这种反应,但我好奇心吏重,故仍能很客观,及时掩上左眼!你产生这种冲动,是正常的。‘画’的确画得很好,就像真的一样。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惊怕的。只不过左眼看到是别样的。古怪一点罢了!”
“我刚才就是因为这种反应,不寒而栗,谁说不可怕?”琪琪心中有她的独特想法。
“可怕的地方在哪里?”
“它的吸引力呀!我就是突然想到,假如我扑向前,是不是真的扑进一个人的怀里,或是扑进一个虚渺的第四空间?”
听琪琪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我和琪琪,正在进行着一项看似好奇,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尝试。我也不禁淌下冷汗来,好一会不能出言安慰。
“这样说来,岂不是‘画’中另有乾坤?”
“跟你在卜洛夫家里看到的,拟维纳斯玫瑰,有什么分别没有?”琪琪想知道我的观感。
“最大的分别是:‘画’中‘塑像’存有动感,眼睛像活的一样,目光的力量,战胜了我的,使我再不能向它们逼视,维纳斯玫瑰缺少了这种活感。”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一样?”
“一幅可能是幽灵附体画出来的‘画’,一座是巫师施过禁制咒语的‘玫瑰’雕塑。分别是在‘幽灵附体’和‘巫师施咒’之间。”
“你是说‘幽魂附体’的法力,大于‘巫师施咒’对吗?”
琪琪的比较级意识一向都很敏锐。
“意思大概是这样,但又没有方法说得更贴切。因为他们没有比法力的意图,而且各人所施法力的本意也未必一样,所以不能作为比赛的结果。”
“你有没有发觉,‘画’中人的眼神,含有一种隐隐的悲怨或是委曲,想向你倾诉?我除了依恋,还带着抚慰的冲动的,心情相当复杂。”
“对人!你描述得比我好,我所说的悲怨,就是这样,充满无奈、懊悔、哀伤和求助……”
我又陷入沉思,最后作出大胆的假设:“会不会是有一个幽灵,被禁锢在‘画’中?”
“啊——”琪琪惊叫出声,但又立即以手掩口,没有全部叫出来,但己吸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我怕“扒屋”故事重演,连忙付帐离开。琪琪投来抱歉的目光,我回以不要介意的手势。
走出餐室,才知道已是傍晚了,并且雨纷纷飞。我和琪琪漫步于细雨中,洒在脸上的雨粉,令我们精神振作。
“你这个想法,太可怖了。”琪琪首先打破沉寂。
“有没有这种可能?”
“我不知道!发生在你左眼的事情,已经超越了我的知识范畴,我变成了三岁小孩子了。”
“小孩更好,穿着开裆裤子,不懂就天真地乱猜,正是好奇最炽盛的时候。”我故意使谈话变得轻松一些,不要把琪琪的思路受困扰。
“去你的,我从来没穿过开裆裤子。老没正经的,不跟你谈了。”琪琪的脸孔回复了红润。
我真的怕琪琪赌气不谈,她曾有过一次记录,面对着我坐着,三个钟头无论怎样逗,她能半个字也不吭。可是琪琪脑子转得快,点子、鬼门道又多,往往“神来之笔”一挥,的确替我解过不少难题。
“难道你睁着眼,看到三百多无辜的幽灵,被禁锢在画框里能忍心不加援手?”
“我没有这个本领,你有能耐你自己去当救世主,拯救他们好了!”应该谢天谢地,琪琪还肯说话。
“我点子不像你多,出点主意也善莫大焉的。”
“你不是说,恶人死了也不一定是恶鬼吗?哪里来恶鬼,不分皂白的把幽灵禁锢。”
“说不定是一种惩罚方式?孙悟空不也曾被如来佛禁锢在五指山下吗?”我极力保持话题的轻松。
“开什么玩笑?《西游记》只不过是一本小说,齐天大圣是书中的人物罢了。”
“‘画’能够感动你,书中的人物,感动过你没有?”我反问琪琪,自己立即毛骨悚然。
琪琪打了一个寒噤:“你……你的意思是说,那……那是另……另一种禁……固方式?”
“有人叫作什么……什么‘大胆怀疑’。”
“凡是能感动人的,都……要怀疑?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贝多芬的‘命运’……”
“你懂了柴可夫斯基的‘悲怆’比较突出的例子,传说有不少音乐家,演奏完‘悲怆’便去世了的。”
“太可怕了!人类有这样多欲念,随便挑起哪一种于某人身上,都可带来大灾祸!吴三桂与陈圆圆的爱念啦、勾践十年卧薪尝胆的仇冤啦,岳飞接十二面金牌的忠念啦,秦始皇焚书坑儒的霸念啦……”
“够了,够了。”我把琪琪的话截停:“你为什么一定要往坏处想,好的一面例子更多呀!”
“对不起,我又犯了老概念的毛病。‘画’没有给我什么伤害啊,刚才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最低限度,‘画’曾经给了我孝思,孝思是好的东西呀,是吗?”琪琪连孝的概念动摇了。
“我们是不是钻上牛角尖了。你还没有告诉我,电脑对那声音的分析结果呢!”
“没有结果!我怀疑你的‘读唇法’是否灵光?害我白花半天时间,绞尽脑汁。我知道你不会死心,把录音带及原稿,给研究院了。”
我对我的“读唇法”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我花了半年时间学成的,曾经作过中外多种语言的测验,准确度达百分之九十,所缺的百分之十是语气和尾音而已、听了琪琪的报告后,我的疑问只有一个:
是否频率变了,口形也就变了?
谁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呢?人类的声带每秒种的振动次数,介乎十六至一万赫之间,男低音与女高音歌唱家,都不能越出这范畴。音响设备领域设计得较广,高频延伸到两万多赫,一方面因为人的听觉较广,可由十五至二万赫,另一方面可捕捉到音韵的谐音,及高频乐器的声音。
“测的是超音频?”
“当然是超高银和超低音频,你听不到的音域啦!你以为我是‘钝胎’?‘低能儿’?根据美国心理学家推孟的智力商数,我IQ一百四十以上!”
“我知道你是天才,天才也会打盹的呀!你又没有试试音的折射、干涉及谐和呢?”
琪琪耸肩,有点忸怩,嘴里却不认输:“谁会想到这么多,‘捣蛋’才会这么邪门!明天再跑你的歪道,再钻死胡同好了。
其他的‘画’还要不要看呢?”
我稍作沉思:“售出的可以推测出,一定是大同小异,被邀请所画的,却很难猜想,或许我左眼看到的,不再是‘塑像’了。”
“那会是什么?”
我只能习惯地苦笑。
第二章之3“卜算子”安排的约会
吃过晚饭回到寓所门前,听到室内的电话铃声大作。我连忙开门跑至电话前接听。
“喂!”
“你这个‘捣蛋’大半天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把替你订的约会延了又延!”电话那边的“卜算子”在大发雷霆。
“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哪里劳过驾,麻烦你替我订约会来着。”
卜洛夫有一项优点,知道自己理亏时,能立即冷静下来,改变语气:“为你嘛,为你的‘魔眼’之谜,我出尽人事,托人安排了几个约会,邀请你列席印证,谁知时间定了却找不到你!”
“你约好了些什么‘约会’?”
“中的西的,能请得动的,都极尽我所能了。”
“我还是不明白。”
“我以为你只是‘捣蛋’,原来你还是一头‘蠢猪’!”
我真的被气得半死,他自己语无伦次,还怪别人不懂。谁叫我有这么多热心朋友呢!“你不说清楚,谁会明白你打什么哑谜?”
“好了,算我从前高估了你好了。中的有著名的‘扶乩’、‘神打’,西的有梅兰内亚人黑巫术的研究专家。一切纯粹为了你,让你见识一些场面,发挥一下你的‘法力’。”
“卜老兄,事前最低限度应该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看我是否有空,或者同不同意才是呀!”我后头还有更多较难听的话,最后还是强制自己吞回肚子去了。
话筒那边没有了声音,大概卜洛夫听了我这话,愣住了。
“‘捣蛋’我告诉你,洛夫今天什么事也没干过,一整天就是为你,接洽那些约会,热心得不得了。到一切安排好时却找不到你。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把电话也差点砸破了,每隔一分钟就拨给你,到头来你往他头上泼冷水。这算什么……”话筒传来的,是洁蒂的声音,想不到卜洛夫身边,还预备了救兵。
“好了,好了。我投降就是了,约会在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她?亦不知道这样的约会,能够解决些什么?
“嘻嘻,你答应了!”我可以想像得出洁蒂已经展开洁白的牙齿,脸上孕育着胜利的微笑。
“你蠃了——”
我以冷水淋着身体,希望冷水能将这五十多小时所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冲洗得一干二净。我发觉自己身体,有很多处地方,呈现出青瘀和红肿,而且相当疼痛。当精神被别的事情分散时,疼痛并不引起注意,现在静下来了,才知道“兰茜”内部,把我碰撞得到处瘀黑。尚幸车顶是帆布的,否则我的头上,不破裂也会长了瘤。
琪琪在电脑室里,输入着昨天我们要作进一步分析的程序,我却和卜洛夫一起,置身于一个幽暗的大厦单位,位于人口稠密的闹市。大厦也有二三十年历史了,所以并不太高,只有十二层。从摇晃的灯光下,室内所有的窗户,都密密地拉上帏幔,布置也很简陋。墙龛和香案上,供着不同的神,有的也用上现代的、明灭闪烁不停的电气化红灯和莲花座,只有香案当中的神座下,炷上真正的红灯和香枝。
香案的布置,与一般寺院的有点不同,案前寺院中多半放置蒲团,以使香客跪拜。这个佛堂或因作用不同,所以没有蒲团或软塾之类设备。我却看到一项众未见过的设施——一根鸡蛋粗细的木棒,由香案神龛下方向外伸出,长约二公尺。悬臂的伸出端的尽处,钉上一条长约一公尺的横杆,使悬臂棒构成丁字形,水平地伸出案外,丁字两杆交接处,紧上细小绳子,绳子下垂端因吊着一支泥水匠所用的悬锥,拉得笔直。悬锥尖下放置着一个半公尺乘半公尺的方形木盘,高度不到十公分。
木盘中盛满潮湿的细沙,表面刮得很平整,悬锥尖还有三四公厘才接触到沙的表面,因此,沙的表面没有丝毫刮花的痕迹,显得相当结实,就像有海浪冲洗着的沙滩般的结实。
佛堂中仅有三人——卜洛夫、我和一位看来是这里的主持,一名穿着古怪、满脸皱纹、目光炯炯的、身长不到一公尺三公寸的、年纪约六七十岁的老婆婆。
卜洛夫没有介绍我认识这位老婆婆。他自与我一起,走入这个顶楼的佛堂后,便走向老婆婆,与她站于香案近处,不断喃喃细谈,把我冷落在一旁。我不自觉地选择了一个位置,倚墙站着,脸孔正对着丁字横杆的前方。
想起卜洛夫安排这次约会的藉口,我嘴角为禁挂起一微笑。卜洛夫求子心切,因此借问卜神,告诉他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娃娃?这或者可以说是洁蒂的期望!因为他们结婚快五年了,洁蒂还未有梦态之兆,难怪他们要着急的。这个约会,可以说因利乘便,一举两得。我感到可笑的,并不是此举的无稽,而且连洁蒂也被卜洛夫感染了,虔诚起来,帮着卜洛夫出八宝,把我说服要与他丈夫一起来这里。
这一会,卜洛夫和老婆婆交谈完毕,两人一起趟至神案前卜洛夫抽空向我打了一个眼色。意思表示,就快开始了,要我用神注视。
卜洛夫和老婆婆两人,先是在案前拱手示意,然后炷香燃烛,拜上三拜后,插于香炉及烛台上。继而在一个已经烧得焦黑的五加仑火油铁罐上,烧了大量的金银冥镪。
卜洛夫不像了解这些程序,一切动作都比老婆婆慢上两三拍,假如在唱歌的话,声音一定很不调和,现在看来仅像一只顽皮的小猴子,学着人做一些不懂意思的动作,情形颇为滑稽。
这时,老婆婆与卜洛夫,闭目合十地向案上所供奉的神像虔诚地默祷。观察老婆婆的举动和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为此行的主要目的,我集中精神,以左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老婆婆。心里不禁想着:“若然我错过任何一刹那,卜洛夫一定不会放过我。我真怀疑这个约会的真正目的,它有点含糊,既像是利用我的‘魔眼’来促进卜洛夫的玄学研究,又像借我‘魔眼’来印证这神卜的可靠性。对我心中的谜,将会有什么启发作用,我无法知道。”
老婆婆和卜洛夫己默祷完毕,两人口定目呆地走至丁字横杆两侧,两人同时伸起右手,轻轻地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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