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第3/3页)

    我和琪琪已经商量好,这几天我不上班,一切业务由她和公司的经理及工程师,由他们暂时权宜处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主理妥当的。有时我自己也很庆幸,公司能聘请到这些既能干又忠心的同事。他们是公司业务蒸蒸日上的主要因素。

    我走了几家公立的图书馆,奇怪地发现这个居住了多年的英国属辖的的殖民地,远东来说商业仅次于日本的东京和大阪的城市,政府为市民所准备的藏书,竟会这样的贫乏。贫乏到可笑的程度!

    我心里不是因为找不到所需要的资料而愤怒,是藏书的程度这样低,简直侮辱了我们有数千年文化的炎黄子孙!我不明白是经费不足,还是受管理人员的水平所限,或者本地政府政策抑制?

    半天的时间在忿满中浪费了,我转头走向一些私人的、各国领使馆文化部门的图书馆。我侥幸地,从几本十多二十年前的气象和科学杂志中,找到一些有关旋风会发光的报导。

    由于在自然现象中,发光的异常现象很多,我不能一一录下,故选出一两篇,节译如下:

    旋风从我们的屋旁扶摇上冲至天空。由西南吹向东北,风力很大。不一会,风声没有了,我走出室外,一点风也没有了。我觉得耳膜似乎要破裂,痛得历害,并听不到声音( 下段有些情节与我身处旋风中时近似,我删去了。)

    旋风刚刚袭击过后,我看到旋风的锥下端,使我想起象鼻子。它往下降时,仿如获取食物,很多地面上的东西,被吸上了天空。奇怪的是我看到旋风的顶部有火光,周围有旋转得很快的云,呈现出幻彩。云厚时光会变弱,云薄明光便很强。这种光的颜色,我觉得与电焊时,所发出的颜色再也相似不过,但还要亮得多。光是这样的强烈,亮得耀眼,我必须转过脸去。

    另一位目击不同旋风光的忆述是:

    旋风漏斗上,自云端下至地面,都被光照耀着。那是一种不动的、深蓝色的光,非常之亮。在它的中央,从上至下都有橘黄色的人。旋风带着可怕的啸声刮过时,扫过的幅度宽约一百公尺。它是按反时钟方向旋转摆动,看起来活像空中有一条巨大霓红灯锥管。当它沿着地平线摆动时,橘黄色的人(电),在漏斗的底部迸出,而且向上卷的风,把火带入空中,造成一种骇人的光。

    上述两则报导,发生在一九六五及一九六八年,相差将近三年。前者刊于一本“科学”杂志上,后者则登于“天气预测”的刊物里。

    两篇目击者的忆述,刚好弥补了我在昏迷及精神恍惚状态的回忆不足的地方。发生时间又是白天,不像我身处灰暗的傍晚,看起来比我所看到的,清晰得多。第一篇的目击者,像会处身于风眼之中,故有耳痛及失去听觉的现象。我很高兴我是第一个看到旋风光的人。

    两篇报导后,我都看到编辑所加的按语,为了免除重复,我把两位编者的意见作了归纳,综合如下:

    “龙卷风发光,是大自然罕见的奇特现象。它为什么会发光,目前知道得还很不够,故解释不了。因此,有许多科学家,甚至否认有这种现象的客观存在。

    我们认为上述所报道的现象,存在有三个方面,值得进一步探讨的:

    第一点:与这现象同时发生的啸声及对生物生理的影响;

    第二点:这现象所随同的光怪陆离的幻彩;

    第三点:现象产生地点的环境,和当时大气圈内外,存在着的各种能量,对旋风激光这现象所引起的作用。

    “我们从事研究宇宙间发光现象多年,尽管采用了宇宙飞船、探空火箭及很多先进科学仪器,进行多方面的研究,依然未能撤底地揭穿光的很多奥秘。仅知道它的出现,常与太阳活动及地球的磁爆有关。故推测它或由太阳所发出的带电粒子,使地球上的高空大气,产生了极光的辐射。这种说法,对很多种激光现象,仍未能有符合地球物理的理论解释。”

    看过了这些报告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傻,为什么自己想不到这城市也有自己的气象台,这里的报纸,对那反旋风的报导很少,天文台里应该有一些学术性的记录和分析的。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琪琪,叮嘱她要立即设法,向气象台弄一份有关当天龙卷风的报告。我知道怪责自己于事无补,及时的检讨,往往会带来转机。因为,要了解自己为什么会看到第二界的事物,与设法和第二界沟通,是同等重要的事情,我怎能顾此失彼?

    我继续在翻阅着那些合订成每年一册的杂志,我是这样的专注,把每一篇有关奇异的发光现象,都翻过了。我沉迷得不知时间的消逝,亦不知肚饿。直至到图书馆管理员走至我身旁,用英语对我说道:“我很抱歉。先生,阅读时间已过了。我们要关门了,明天请早吧!”

    我潜意识地看了看腕表,也没看清楚是什么时候:“噢!

    时间到了?抱歉,耽搁了你下班的时间。”我看见阅览室中,只余我一个人,因此这样说。

    “看见你阅读得这样投入,真不好意思骚扰你。但……”

    “没什么!”我收拾好东西,与这位中年的女管理员,步向柜台。

    “陶先生,这些杂志,自设馆以来,你是第一位读者,什么问题吸引起你的兴趣?”

    “旋风光!”

    “旋风光?奇怪的名词!”

    趁管理员还在收拾,我打电话回公司。

    “陶先生办公室。”是琪琪的声音。

    “我立即就回来,你等我!”我也不听琪琪的回答,放下话筒:“明天见!”

    “明天见!”管理员回头向我一笑。

    当计程车经过我办公室附近的“翠花楼”时,肚子命令我改变主意,我叫司机停了下来。

    我走入“翠花楼”,先拨了一个电话给琪琪,然后由接待员带领到一张空桌坐下。我随便点了菜便闭目沉思起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山顶光”、“莫名其妙的光球”、“地光”、“流星光”、“心理光”、“晴空闪电”……都是刚才从杂志中看到的怪现象,都是现在科学理论不能解释的。

    我无聊得试着在脑子里想着每一种光的真实形态,眼内呈现出各种形像和不同颜色的光影,仿佛像小孩看着千变万化的七彩“万花筒”。我沉醉在这种光学玩具的、五色纷呈、形状变化万端之中。

    琪琪已经来到坐在我身旁,我不知道:小菜己经端来,放满一桌,我亦不知道。肚子里发出“咕噜”怪声时,我知道了,而且还嗅到小菜馋人的薰香。

    我睁眼看到了琪琪:“噢,你已经来了?是坐火箭来的?

    ”我抱歉地笑了一笑。

    “看你神不守舍的,就快要入‘X山’了!琪琪在手袋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报告。

    我以手势止住琪琪,并继续作吃饭的手势:“我刚才像老僧入定?”我举筷塞了一块牛肉入口:“所以你建议我去X 山禅院?”

    “是x 山神经病院!”琪琪大概也饿了,也挟了一片鸡柳入口:“你这样失神落魄的,佛也怕了你。”

    我挟了一条青菜给琪琪:“佛不要我不要紧,琪琪要我就够了!”

    “吃饭时还嚼舌,小心咬破舌头!快些吃吧,一整天不吃不喝,胃病也弄出来的。”

    “说!什么时候变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整天没吃东西都清清楚楚的。”

    “说你没正经,还是没正经。吃饭的时候说脏东西,也不怕别人倒胃口,真把你没力法。今天一整天,搜集了些什么?

    ”

    “别提了!提了气死人。你猜这里的公众图书馆,是为谁开的?”

    琪琪觉得我问得怪,停了吃望着我:“为谁开?为普通大众,本地市民呀!”

    “应该是这样子!”

    “什么应该?当然是这样子才是。”

    “我不说了,什么时候你自己上去看看,你会发现你变得年青起来!”我的确不想说下去,我埋头把菜和饭,拼命往肚子里塞,发觉味道远比第一二口差了很多。

    琪琪也很识趣,一声不响的在吃。这顿饭对我来说,生理的需要多于心理的享受。

    琪琪托了很大的人事,才能取到这份“反旋风调查报告。

    ”看到执笔者的名单,可以想像得到,这个政府部门动员过不少人手,来从事这项调查工作。

    经过对图书馆的失望,我看政府部门的工作,都带着有色眼镜似的,心里想道:“是不是政府这个部门人浮于事?或者工作太过轻松了?”

    当我读了这份报告的开场白时,心中的问题得到解答了。

    调查目的主要是反旋风所经区域中,曾引起停电和通讯停顿,电力公司的电能遭受了无价的损失颇巨。这个政府部门,在爵士拥有的电力仅供参考司压力下,不能不卖力的,作详细的调查。

    ( 上面的一段当然与本故事无直接关系,纯粹是我个人的牢骚。有时看到地方政府,花在少数的外国人和有钱人身上或公司上的纳说人的钱,比花在普通大众的多,难免要发发牢骚的。)

    这份报告是事后的调查,也没有访问目击者的项目。因此,没有发光的记录,仅有一名执笔者轻描淡写的说:“当我们接到市民来电话,说大雾山对下海面,有强烈的龙卷风。我们立即驾车出发至现场,途中看到大雾山上空的云层,颇为光亮,持续了十几分钟。”

    下面节录的,是几段补充我“明智”地逃离那“可怕”地方,所没有发现的现场事后报告。读了这报告后,才知道当时立即离开现场,不是明智,而是笨拙。其实谁又会知道,气象台会有工作人员赶来观察呢?

    “当我们将近骂驶至大雾山山顶时,那段直路上停下了几架小包车。人们集中在大声谈话,我们以为发生了汽车失事,或者是龙卷风把车子弄坏了。下车向他们询问,原来他们在讨论着一驾破烂不堪的疯狂跑车,几乎令到他们车毁人亡。”

    “我们这小队是负责调查山顶北面的。我们走向北方时,空气弥漫着浓厚的臭氧和燃烧硫磺的气味( 经过采样回实验室化学分析,是臭氧化氮 ),并混杂了未烧透的草木焦臭。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氮是惰性气体,虽然占空气的成分达百分之八十,但在常温中化学性最不活泼,只在高温中才起化合作用。除非刚才这里的上空,曾经发生过连续的闪电,强烈的电火花将空气中的氧和氮的分子分袭为原子,氮的化合力甚强的原子,才会与氧原子化合,构成二氧化二氮。从目击者口述中,这一带上空曾发生光亮,故推测该亮光为闪电,而且必定相当强烈和持久。因为现场留下明显的曾下过豪雨迹象,到处渍水和山水湍流,雨点仍未将二氧化二氮带走( 二氧化二氮可溶于水),说明闪电引致氮分子分裂为原子的过程,非常激烈,产生二氧化二氮的数量颇多,故当小队抵达现场时,仍嗅到浓烈的燃烧硫磺气味(二氧化二氮和臭氧的气味,近似燃烧硫磺时的气味。)”

    “我们搜索调查的部位,接近山顶峭壁下的青草坪。到处的残破迹象,显示出旋风中心曾经过此地。从折留的残枝草木的倒垂方向证实,这昙花一现,形成至消散不超过三十分钟的龙卷风,是一股反旋风。这种气温气压急逐变化而形成的强劲反旋风,在本地产生颇为罕有。既往出现的没有像这次一样能将所经过的地方之电力吸走,便到用户电压骤降,供电单位发电机险因不胜输出负荷而烧毁。据估计(依凭痕遗迹)此带电的反旋风中心,直径约有五公尺,真空吸力相当大,连一辆两公倾重的汽车也能吸起 (从现场草坪留下的,两深两浅的半圆形新鲜车胎凹陷痕迹推测) 。草坪表面遗留下大小石块,新折断的枝干树枝甚多,最不解的竟然会有一个蛙人用的压缩空气筒及破碎的汽车玻璃片。按理被吸起的汽车在此着地后,应该破烂不堪而留于原地,但从车轮留下的车辙观察出,这位大难不死的司机,将汽车开走了。”

    我读到这里,不禁苦笑。

    琪琪看到我笑:“你隐瞒着我,原来当时你的处境是这样危险的!”琪琪一定读过了这份报告。

    “报告中说它是带电的反旋风,我却没有触电的感觉,‘兰茜’也没有遭电击的迹象?”我把琪琪从沙发的另一端,拉至身旁。

    “当然没有啦,否则你早已变成焦炭了,还能和我坐在这里谈话?”

    我是因为读报告时,联想起当日身历其境的险况,觉得头皮发麻,双手发软,脑筋停顿,才没有读下去的。我不敢想下去要是情况变得更恶劣的话,我将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遭遇。

    即使是现在,后遗引起的“毛病”,也够我消受不了了。

    “我没兴趣再读下去了,你把报告的重点,讲给我听吧!

    ”我调整一下坐姿,将两脚放长伸直于长沙发的垫上,背靠着沙发手枕,成半躺状态。

    琪琪相应地伸长了腿,躺于沙发内背,以我半边侧身为枕。看见她脸孕惬意的微笑,一定很称心舒适。

    “看来这个反旋风的确是‘带电’,侥幸的是带电部分在上方,所以你才能逃过大难!没有变成‘烤蛋’!我读到这里,真替你抹了一把汗!”

    “他们从哪里证实它是带电的?难道电力公司损失了电,就硬把罪名加在它身上,说电力由这个带电的反旋风‘偷’去的?”

    “不,你不要错怪他们!他们在那里调查至天亮,天色可以看见周围环境时,才发觉离地五六公尺高的崖壁草木、高耸的树木均被烧毁烧焦了。他们还拍下了彩色照片为证,可惜我们的黑白影印副本看不出来。”

    琪琪的话令我想起今天下午,在美国文化图书馆读到“天气”杂志,在一九七一年发表的,一篇标题为“山顶光”的文章,这岂不是大地向空间放电严我失声叫了出来。

    琪琪没有看过这篇文章,当然莫名其妙:“我只知道天空带电的云,两片相遇,或与地面接近,会产生放电作用,那是在天空中,或天对地的放电,哪里会有像你说的地对空放电的?地对空的飞弹却是有的!”

    “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有的。它是一种‘缓慢’的放电过程。亦即是说,它和普通常见的闪电不同,比较起来放电的电流显得缓慢和平静。因此,没有雷声,但能发光,而且往往带有异常美丽的色彩。”我将今天所学的心得,现学现卖。

    “这样说,你看到的,是带电的反旋风地对空放电,现象了?”琪琪创出了一个气象学上的新名词。

    “物理学上的‘尖端放电’现象,我们是知道的,一般高楼大厦的避雷针,飞机翅膀翼尖向后伸出的针杆,就是利用这原理把摩擦所生的静电和雷电导引走的。所以,山顶尖峰处,若带了负电,遇上了带正电的低云层飘过,产生缓慢放电现象,是不足为奇的。”

    “这一层当然是奇,但不算最奇!最奇是反旋风吸的是交流电。本地用的是每秒钟五十周波变化的交流电,亦即是说正负电的变化每秒钟有五十次,这种电要向带正电和带负电的云层间歇地放才行。带正电的和带负电的丢,遇在一起时,正如你刚才说的,立即就发生闪电而产生光和热,将能量转化了!

    ”

    “那么为什么靠近地面的五六公尺,就没有带电呢?”琪琪还有不明的地方。

    “龙卷风是漏斗形的。”我看见琪琪点头表示知道:“圆周运动的切线速度是与圆的半径成正比,亦即其他条件不变时,增加半径,圆周的切线速度亦增加。对吗?”琪琪又点头:

    “因此龙卷风的旋转速度,上方应该比下方强,空气本身的质量,产生的离心力大于向心力,因而愈往上直径也就愈大。”

    琪琪依然点头,但蹙起秀眉:“速度大与带电放电有什么关系?”

    “速度高亦即是接触面大了,接触面大了,放电的机会也大。对吗?放电多了电压也低了,放电少的下端电压相应变高,便流向上端了。我猜情形大概这样。”

    “所以下端没电了?”

    “没电了。”

    “你看到的情形是不是这样?”

    既然调查报告中,己经将“兰茜”吸离地面,又跌下草坪的汽车痕迹,作了记录在案,我再作隐瞒也不成了。我只好将当时的情况,向琪琪详细“招供”了出来。虽然讲的没法达到身历其境的百分之六十,琪琪凭她的想像力,已经吓得把我右臂捉得紧紧的了。

    “原来报告中的潜水压缩空气筒,是我们的!”

    “不是我们的。正确地说是你的!”

    “你把我的气筒摔了?”

    “不是我摔的。正确的说是‘兰茜’,或者是罪魁——带电的反旋风地对空放电摔的。”

    琪琪听到我借用了她所创造的专有名词,又两次“正确的”的语气,知道我又在寻她开心,娇嗔地打了我几下:“说得好好的,又老没正经了。”

    我轻轻地吻了一下琪琪的前额:“调查报告还厚厚的,下面说的是什么?”

    “他们估计离去的小跑车,是唯一身处旋风的目击者,希望这人能协助他们调查。再下去便是一些破坏记录及损失的报告。其中以电力公司损失最大,要不要听?”

    “不要!”

    第二章之6 我们的“第四类接触”

    琪琪今天晚上没回家,自动留下来陪我,有点反常。已往即使她早就立心留下来,还是要我出尽办法,才假作被说服的。女孩子总想保持一点矜持,像是这样才显得出她的高贵。大概听了我的详细叙述,心有余悸吧!

    我们在客厅里听音乐,听了不下十多遍那关有五个乐章的,莫扎特的弦乐小夜曲。这首脍灸人口的,两个世纪前的作品,以轻快和旋律的优美,最易被听众接受……称著于世。我和琪琪热爱音乐,这道小夜曲是我们共同喜爱的作品之一。我们被它的欢快、优雅、浪漫、华丽……及充满省略所感染,很适合我和琪琪,正在热恋中的情侣,互相依偎着聆听。

    为了要熟悉这个加插回去的,现代音乐家所作的第二乐章,我用录音带把它录下,省却唱片唱完又要回臂落针的麻烦,因为我的录音机,可以正反面循环不断的唱。这样,我便可以和琪琪,躺在沙发里,合适地聆听,不用再起身了。

    我要反覆聆听的真正原因,当然不是要细嚼那加插的乐章是否捕到莫扎特在这编号五二五小夜曲中的神韵,而是企图重整那天第一次听这唱片时迷散了的思路。

    这新添上去的乐章,有莫扎持的风格,是必然的,否则唱片公司也不会不洽舆情地,发行这张唱片了。话是这样说,因为各人有各人的观感。我的听后感是不能接纳,主要是旋律带着悲怆和挹郁,而且认为莫扎特把写好的也删掉撕毁,一定有他自己的见解。或者四个乐章便已表达得淋漓尽致了,删掉的那一乐章,是画蛇添足,或者抽出的那一乐章,用到别一首乐曲中去了?

    我的奇特感觉不在这里,而在其添加上去的目的。本来明快轻逸的四个乐章,加插上第二乐章后,整首乐曲原来的流畅清朝感受,完全被坏了。

    重复的音乐,即使很悦耳,往往也变成催眠曲,何况还加上了新添的第二乐章?琪琪己经十分舒适地,蜷缩在我怀里,打着轻轻鼻息,酣睡了。

    “会不会像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乐般,绐世人带来某些伤害?”我仍然企图解开这个从现代科学基础,也没法解得开的结。

    其实已经存在着好多结。

    我的左眼怎会突然间,能看到第二界?

    第二界的第四空间(?)是事存在于紫外光区域?

    幽灵是否就是一种脑电波?

    脑电波真的是没有时空限制?

    幽灵的电波能介入人体?并可控制人体?

    幽灵可以被禁锢?

    幽灵可以读出人的思想,并可以与人沟通?

    幽灵彼此间交谈,是用电波?

    人死时的脑电波,真的比在生时强?

    电波是不受价质限制,所以幽灵也是这样?

    这种“接触”应说是第几类?“第四类接触”?

    太多疑问了,有些像已经肯定的,但又说不出道理来,令得我有点头晕脑胀,眼前客厅的景象,也仿佛罩了了一层迷雾,灯光而显得朦胧。我也被音乐催眠得想打瞌睡,右眼睑比较重,垂了下来了,左眼睑也在半张半合之间,突然看到琪琪好像挣扎起身,把我从半睡状态惊起,怕琪琪摔到地上去,我连忙随手向外抓去,希望扶住她的娇躯,却发觉自己抓了个空。

    “明明看到她起来了,为什么会抓空了?”我仍似未醒过来,欠身举头越过沙发背,看看琪琪是否转到沙发背后去了。脑子的反应告诉我,在欠身抬动间这一刹那,在我的知觉上发生了两项感应:其一是我膝腿下半身仍被重物压者,就像琪琪是蜷缩在那里偎着我一般,其二是我看到琪琪的确起身了,而且现在客厅的另一端,正亲匿地与一名中年人谈笑其欢。

    感应非常矛盾,我怀疑自己是否在作梦?我不禁低头去看琪琪刚才蜷睡的地方,左右两眼都证实,琪琪还留在原来的地方酣睡,还露出了甜甜的笑脸。

    那么刚才抬头往沙发后看,视觉上的反应产生错误了?什么时候寓所来了一位中年客人呢?我不禁又举头往后再去一看,左眼证实刚才所看到的没错,右眼却说错了,那端根本就没有琪琪和中年人!

    怪事发生了,我震惊得完全清醒,心中不忿地诅咒:“左眼左眼!这几天给我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吗?现在竟然还把事情发生在琪琪身上?

    琪琪仿佛听到了我的诅咒,转过头来,对我嫣然一笑。

    我看到琪琪的嘴唇在说话地张合,脑子里却听到琪琪的声音:“你又在‘捣蛋’了,扰乱了我和爸爸谈心。”

    “爸爸?琪琪的爸爸……她的爸爸不是在十年前一次不幸的意外中,殉职死去了吗?”我脑子不能不惊俱地这样回忆。

    是的!我的回忆有了回答,是苍老的男人声音:“那次的不幸,基地里死了很多人!”声调末了带着无限的感慨和惆怅,但没有悲足的成分。

    “琪琪的爸爸——钱博士跟我沟通谈话了!”我惊诧地这样想着。

    “是的!”是钱博士在我脑子里的声音:“你的脑电波较别人强,可以沟通,否则要通过梦了。”

    “人在作梦时,脑电波能变强?”我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钱博士。

    “爸爸,他这个人就是喜欢钻牛角尖,不要告诉他!”我听到琪琪打岔,并且在恶作剧,我气得差点扬掌打琪琪的屁股。幸好又听到她继续道:“静静地告诉我吧!”

    想不到人的性格喜欢促狭,连在睡梦中也不会有所改变!

    琪琪现在就这样,真是品性难移!

    钱博士真的是在琪琪耳边说悄悄话,可是我脑子里还是有声音,钱博士并无偏袒:“你们睡觉时,全身都在休息状态,思想也不像醒时那么忙乱,脑电波当然易于集中啦!”

    “原来如此!”问题这么简单,我竟然还要问?

    “原来你在偷听!”琪瑛亦能读出的我思想,又令我生起疑问。脑电波一转动,信息就谁也能接收到?第二界岂不是没有秘密可言?

    “人就是因为有**,才会有假脸也,才会骗人及受骗。”

    钱博士的声音。

    “世界才会尔虞我诈,巧取豪夺,乱糟糟!”琪琪的感慨声。

    “对呀!没有了**,大家都坦坦荡荡,哪里会有阴谋?因此也就没有纷争!”我十分同意他们的论点:“这样的世界多好!”我还加上了自己的意见。

    “有这样的世界吗?”琪琪也很向往。

    “有的!”琪琪的父亲回答得非常肯定:“我现在的世界就是这样!”

    “那么,我们的世界就没法做到!”我有点泄气,亦为世人不值。我一向以为人类是地球上万物之灵,是唯一的高级动物。

    人有高度的智慧和灵活的手脚,应该是地球的主宰。自上述的沟通中,我意识到我们的所谓文明,科学蓬勃发达,比起第二世界的社会来,相差一大截。该用什么为单位?人类最大的距离单位算是光年了,就是说相差不知多少光年吧!( 一光年等于一日的秒数,乘一年的日数,再乘每秒钟光能走的公里数。约为九万四千五百五十万万公里)超过孙悟空一个筋斗的十万八千的多少倍?

    “没有相差这么远吧?”琪琪能够一清二楚地知道我在想什么,人逝世了,不就能进人第二界吗?距离只不过是生死之间罢了。”琪珙既像是问,又像是答,毕竟她还是处身于人的境界。

    “你们屡次提及的‘第二界’,并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生死之隔。要是人人的脑电波都接得到,我岂不是不死也烦死?”钱博士一起解答了两个问题。

    “不死也烦死?”琪琪担心她父亲的安危:“你们还会死?

    怎会烦死?”

    我发觉琪琪也能把握到重点,没有深一步再想。

    “像你们听收音机的FM选台,没有自动哑音选台,那些电台之间的杂音,整天在你耳朵里响,烦不烦死人?”

    “真是烦极了!”琪琪对这种情况很熟悉:“AM中所收到的工业杂声,更烦躁!所以你们都有滤澡音的‘装置’?”

    “我们的意志要非常集中,不希望受到不必要的骚扰,否则没法办自己要办的事。因此,我们之间,有一种选择性的心灵感应,喜欢听的,就能听到。”

    “难怪孪生的,就算远隔千里,也能心灵互通!例子很多。

    ”琪琪的思路很快。

    “你比喻得很恰当,亲属之间的脑电波已经容易沟通了,孪生的更易沟通是必然的。”

    他们父女谈得很投入,谈的也是我想知道的,我没有意图打岔。

    “爸爸,你刚才的语气,好像说你还要办事。你办什么事?

    ”

    “傻女,没事情办的滋味不好受!你现在年轻,没法体验到,等你年纪大至退休后,你就领略到‘闲’的难受了。”

    “我问你干什么事呀!”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因为告诉了你,你也不会懂。套你们的老话说说,‘天机不可泄露’吧!其实你们的第二界概念相当模糊,我就不属于你所构思的第二界。或者是属于你所想的第二界更高的一界。”

    “捣蛋看到的只是第二界?还有第三界?”琪琪有点迷惑了。

    “第三界,第X界都好,随便你怎么说都好啦。总之,意思懂就行。陶逖能看到第二界,还是经过刻意安排的。我还叫罗拔把他送回寓所,免生危险。”钱博士最后两句话,把我和琪琪吓了一跳。

    我想发问,琪琪却抢了先:“我们前天傍晚,就遇上了一名第X界的人,他说是他支配‘捣蛋’,把‘兰茜’驾驶回寓所的。

    ”

    我却接着问道:“第二界和第三界有什么分别?”

    我觉得钱博士看了看我,然后又凝视着琪琪:“他就是罗拔,是他告诉我,你们充满疑惑,将我从老远叫回来的。我一到就来找你。”钱博士又转头望着我:“知道第三界高于第二界还未满足?我只能补充一点,那就是第二界的‘人’,‘尘缘’未了(我是要你们较易了解,才用上释道家的话),六根还未清净,还与你们的第一界,藕断丝连!第三界的,己经将这些摆脱了,几经艰辛的摆脱了!”钱博士的话,带着感慨。

    为什么第三界的人。还存有感情?既然什么都能摆脱了?

    我的意念被钱博士收到:“问得好!你连我的情绪、语气,为什么什么人都不找,只找瑛琪,都想到了,难怪他们选中你!

    ”

    博士仿佛发觉说溜了嘴,忙把话题岔开:“感情是永恒的,崇高的,伟大的。可惜你们第一界的人把它滥用了!甚至借用它带笑而过,无处不通的特点,来为非作歹,满足私欲!”

    我和琪琪听了摇头感叹。这种例子的确謦竹难书!小的如利用爱情骗痴情少女的贞操,中的如借用人们的愤恨造成骚乱,大的能藉人们的民族意识发动战争!这种事情,或大或小,人们虽然积累了几千年的经验,还是免不了层出不穷的,换汤不换药的被表面现象所蒙蔽,自愿的,或是被逼的,受不正当的感情所支配!

    “七情六欲给世人带来欢乐,亦带来灾难!”琪琪的声调很伤感:“但是没有它,人生还有什么内容?生存还有什么意义?

    ”

    我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所以,感情才会是永恒的!”钱博士说道。

    “你们那一界里有没有这种烦恼?”我和琪琪异脑同想的问道。

    “喜、怒、哀、乐、爱、恶、欲中,我们着重于喜和爱,其他的很淡薄了,眼、耳、口、鼻、舌、身等六根,所产生的物质**和精神**,我们则只有精神**,我们没有物质**!”

    “不需要物质来维持生命,当然没有物质的**!”琪琪说道。

    按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说,生物是由同趋异,由简趋繁,由低等变高等地逐渐进化的,人类也由穴居,经数千年,才进入现在的太空、电脑时代。社会没有了物质,怎能显得出文明?第三界又怎能说比我们高等?

    “问得好!”我想有一点隐秘也不能,钱博士还是从我脑海中挖了出来:“你们在进化,我们也在进化。各个境界的任务也不同,表达的方式也不一样,存在的意义亦不相同!”

    (一位是“第三界”的高等“人”,一名是睡中离开躯体的灵魂,一个是醒着而能看到他们的我,今晚竟然聚集在我的寓所中畅谈,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所谈的话题,又是这样离奇怪诞,更是匪夷所思。我写到这里,不由不叹一口气,因为假如我将这种情形告诉别人的话,人们一定认为我精神不正常,或者是说着梦呓。现在事情达到某个段落,特此先解释一下:现实世界,的确有很多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见仁见智。否则,下述的谈话,更令人难以置信了。很抱歉在这里插入这一段,破坏了对话的连贯性。因为这种“第四类接触”,一时很难接受。)

    “进化?他们已经超时空限制了,再进化将会是什么境界?

    ”我不禁在推测。

    “是的,我们的确超越了时空,但正如你能看到般,还有形的存在,虽然多数人己经看不到我们了。”钱博士为我释疑。

    “我不明白。”不单是琪琪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有形的存在,有什么不好?”

    “我不知道怎样解析你们才会理解……这样说吧:‘名’是你们熟悉的,世界上有热衷名誉虚荣的人,亦有默默只问耕耘、功成身退的人。有形与无形,就是和求名与无名差不多。”钱博士作了这样的比喻,目的使我们容易体会出真谛。

    有的问题只可以意会,不可以言传。这个问题就是这样,超越了我和琪琪曾涉猎的范畴,只好不求甚解了。我放弃这方面的追索,转回到近日脑子里所不能理出头绪的疑题。

    “王小明的画,我们怀疑不是他自己画的,对吗?”

    “我们认为是第二界的人,借王小明的躯体画出来的,但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琪琪作了补充,而且很彻底。

    “你们所称的第二界,经常有这种麻烦——尘缘未了,他们虽然明了两界间的因循关系,但仍眷恋第一界的七情六欲,洒脱不起来!”钱博士声调带着无限惋借,仿佛存着隐忧。

    “捣蛋说他们的世界很好嘛!无忧无虑,相处无间的。”琪琪认为这个境界很融洽,并无不妥。

    “表面看来,的确如此!幸好大多数能控制自我,安守本分,但……”

    “但……什么?爸爸,快说呀!”

    “我不能披露太多了,按理你们也可以推测得到。其实第二界,非常忙碌,有点自寻烦恼。”

    “无忧无虑,还有烦恼?”

    “自愿将自己禁锢在画中,是例子之一。”

    “难道王小明……”琪琪惊叫出声,蜷缩在我怀里的身体,也震动了一下。

    钱博士在点头。

    从这个例子出发,我忍不住将它推想:难道第一界——我们的世界,会是第二界所产生的稀奇古怪念头,要作进一步验证的实验室?第四类的接触岂不是很频繁?

    钱博士又向我苦笑点头!

    第三界又是将第二界当为……

    当我想到这里,不禁打起冷噤,人也显得更清醒了些,再举头向沙发后面望去时,钱博士和琪琪都不见了。琪琪在我怀中转侧,想我寻一个较舒适的位置。

    我轻轻地将琪琪抱起,将她放在客房的卧榻中,然后蹑足走回自己房中。

    我躺在床里思潮起伏,疑幻疑真。眼看着天色泛白,我的意识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