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剧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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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可恶的萧氏女!”

    中军帐中,宁沅又一次将茶杯给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就说宁湛不是那样精于算计的人,原来背后都是萧怀素这个女人在搞鬼,想来阮氏母子他们几个消失不见也都是她的杰作。%d7%cf%d3%c4%b8%f3

    “兰陵萧氏……”

    宁沅恨得咬牙,目光一扫,又描见了放在桌案上的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他与阮氏定情的点翠金簪,还有那一小撮乌发,也不知道是宁雨还是宁乾的,或是这两个孩子的头发都混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宁沅的拳头不由捏得咔咔作响。

    他原本一直在犹豫着该不该出兵,但心中尚还存着一丝侥幸,就因为宁湛所说怎么着都不会伤及他的家人。

    可眼下不同了,宁湛还在战场上厮杀,能在武安侯府做主的除了萧怀素就没有别人,若是她再心狠手辣一点,或许阮氏母子几个当真是性命不保。

    “将军,到底出不出兵?”

    帐中还有几位军中的将领,他们也算是跟着宁沅成长起来的,如今自然只听他的话,虽说宁湛是世子也是将来的爵位继承人,可到底比不过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重要,真要做出选择,他们还是要站在宁沅这一边的。

    若是宁远还在那又另当别论,可宁湛虽然是世子,如今在军中的威望到底比不上宁沅。

    宁沅沉下了脸来,又握紧了手中那封简信,咬牙道:“出兵,将老三他们给打趴下!”

    “是!”

    整齐而洪亮的回答,几位将领顿时都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怎么来说都是宁家人的内讧,帮助宁湛这位世子更算是名正言顺,宁沅这一举动也算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至于今后把宁沣给打败了,宁湛与宁沅这兄弟俩怎么在内里清算,他们这些外人也就不好插言了。

    再说宁远虽则暂时离去归期未定,但保不准哪一天又突然回来了,若是他们做得太过也是不好,众将也怕宁远秋后算帐,正所谓彼此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石娟虽然是给宁沅送了信,但却一直守在不远处观察着他们的动向,直到看到几名将领从中军帐中大步而出,整军出发加入了宁湛的军队后,这才放心地回到了侯府。

    “二哥可是已经出兵了?”

    萧怀素正坐在桌旁细品着一杯香茗,见了石娟不由缓缓放下了茶杯。

    “少夫人料事如神,二爷接到奴婢送过去的东西……”石娟对萧怀素行了一礼,话到这里又是一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怀素的脸色,这才接着道:“不过见着少夫人送去的书信与信物倒是发了好一通脾气!”

    “这是正常,若是他不怪我,我还奇了呢!”

    萧怀素牵唇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石娟却有些担忧,“奴婢就怕二爷因为这件事情心里忌恨着少夫人,少夫人本又没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平白让他误会了?!”

    “我就是要让他这样以为,若是他不这样想,我做的一切也就白费了!”

    萧怀素摆了摆手,起身走到了窗边,今日的天气不太好,阴雨下了一阵又一阵,天空上堆着层层雾霾遮天闭日的,让白日的天色显得很是阴沉。

    屋檐滴下的雨丝已是断断续续,萧怀素伸手接了接,任由雨水滑过指间,笑道:“看来这雨也快停了!”

    果不其然,等到午后这雨真得止住了,云雾散去,太阳出来了!

    耀目的光亮竟然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萧怀素把元哥儿抱了出来,又有白涟漪一道坐陪,众人就在廊下摆了椅子闲坐着聊天。

    “看你今日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估计这仗也快打完了。”

    白涟漪顺手抓了把瓜子在手中嗑着,元哥儿就坐在一旁的木制围椅里,自己拿了几样小玩意玩得不亦乐乎。

    “还好,若无意外,今日就应该有个结果了。”

    萧怀素笑了笑,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对石娟吩咐道:“去给你哥哥传个信,今儿个就把二嫂他们给接回来!”

    “是,少夫人!”

    石娟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办这事了。

    白涟漪看了一阵偏头一想也明白了,不由抚掌笑道:“可是宁沅出兵助我宁师兄了?”不然萧怀素也不会让石毅将阮氏他们母子给接回来,若不是要防着宁沅作怪,当初也不会多此一举,看来如今也是起了效果。

    “二哥一直犹豫不决,我想着一拖再拖也是无益,就帮他作了个决定。”

    萧怀素笑着点头,见元哥儿咿咿呀呀地向她望来,也伸出手指来与他玩耍,一下就被他握在了手里,紧接着就要往嘴里送去。

    “小馋猫,今儿个不是吃了玉米糊,眼下又饿了不成?”

    萧怀素自然不让元哥儿吃她的手,略一使力便挣脱了开来,一指点在小家伙的鼻头,谁知道元哥儿以为她与他玩耍,亦发尽兴地要抓住她的手指头。

    “你这小女子,原以为性子温柔,没想到该做决断的时候也半点不马虎!”

    白涟漪对着萧怀素竖起了大拇指,见元哥儿与她正玩得尽兴,伸手便将小家伙给抱了起来,笑道:“看看你娘多厉害,这样就帮到你爹爹了,等着战事落幕,你干娘我才好嫁人不是?!”

    元哥儿笑着对白涟漪露出了微微冒头的两颗小门牙,看得她不禁乐了,“看看这小子,我成亲他还挺乐乎呢!”

    “你这干娘当得没个正形,当心教坏了小孩子!”

    萧怀素笑着嗔了白涟漪一眼,战事虽然还没落幕,但她对宁湛有信心,如今又有了宁沅的加入,想来宁沣再勇猛也是抵挡不住的。

    不过有一点她却有些担心。

    西北的战事虽然不是他们的主观意愿,皆由宁沣一人挑起,可战火绵延到底也是劳命伤财的事情,皇上见着宁家这般内乱心里怎么又会没有想法?

    就怕这一次的事情一完,宁湛从前的功反倒变成了如今的过,恐怕皇上对他也会有了其他想法。

    白涟漪呵呵一笑,“有你们这对模范父母在,我怎么样也教不坏元哥儿的。”

    俩人又交谈了一阵,到底萧怀素心里有事便没有多待,只让白涟漪与元哥儿呆在一处,自己又去忙活了起来。

    她在等,等着战局一定,宁湛给她传来预料中的好消息!

    宁沣此刻正在战场上,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冲出一只军队来打乱他的阵仗,原本他已经决定做最后的猛攻,他知道宁湛那点人力是再也支持不住,可这只军队的出现却让他功亏一篑!

    “宁沅!”

    看着远处与宁湛顺利会师的宁沅,宁沣目光阴鹜地咬紧了一口银牙,手中的缰绳缓缓收紧,他没想到这个莽汉既然敢出尔反尔,明明已经答应了他,最后却站在了宁湛的一边。

    或许宁沅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等着他最后的主攻发起才给予最沉重的一击,让他连翻身都不能!

    “没想到他竟然也学会了这些卑鄙的招数,我竟然是小瞧了他!”

    宁沣眼见着自己的军队已经被宁沅突然插进的大军给冲散了去,宁湛也看准了这个时机发动猛攻,败局已是不可扭转!

    “三爷,马将军已经阵亡了!”

    有小兵来报,宁沣得知这个消息脸色更是一片苍白,坐在马背上的身体一阵晃动,却还是强行稳住了,只沉下脸来吩咐道:“命令大军即刻撤退!”

    “是!”

    小兵领命而去,不一会撤退的号声吹响了,原本四散奔逃的军队这才向后方大营汇拢而去。

    宁湛又不是想干尽杀绝,原本也想勒令收兵,可宁沅不肯,“眼下正是个好机会,不取老三的军队更待何时?”说罢斜睨了宁湛一眼,到底心中还有几分冤气,“你不想早些和妻儿团聚,我可想得很呢!”一挥马鞭便率领军队追击而去。

    宁湛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原本他还以为宁沅是想通了才在这最后的关头出兵相助,眼下看来恐怕是另有隐情,可他也不能任由宁沅乱来,他要留着宁沣的命,若是宁远回来了也能给个交待。

    兄弟相杀这种事情他到底做不出来,可宁沅就不同了,想到这里宁湛不由打马追了上去,“二哥,等等我!”

    随着宁沅的加入,战局大势已定。

    即使主帅远离,仍然有宁湛手下的副将带领着士兵迎头追击,那些本就没有了将领指挥的士兵眼见打不过自然纷纷投降,本就是宁家军的人大家也不会赶尽杀决,再说宁湛也下达了命令,降兵不杀!

    就这样俘虏了宁沣麾下仅余的七千人,这场战争算不得死伤过重,但也确实惨烈,战场上残肢断臂无数,鲜血撒满了黄土,哀嚎声阵阵响起,盘旋不去。

    萧怀素收到得胜的消息后便与阮氏一同赶到了战场上,问明了宁湛兄弟的去向后也只能在帐中静等。

    阮氏确实很是焦急,当初她答应萧怀素也是权宜之计,她焉不知道萧怀素藏起他们母子几个也是有威胁宁沅之意,可那个时候她也没有丝毫办法,再说萧怀素对他们的确不错,除了不能外出传递消息外,半点没有委屈他们。

    “二嫂稍安勿躁,眼下战局已定,想来二哥他们归来是迟早的事。”

    萧怀素静静地看着阮氏,她如水的明眸中荡漾着一股安定的力量,阮氏看着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坐了下来,只道:“我这也是担心二爷,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二嫂放心吧,二哥必然康健!”

    萧怀素笑了笑,今日她能做下这样的事来不管是有意无意,想必已经在宁沅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今后阮氏只怕也会带着孩子离她远些了。

    可是她并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她也会这样做的,为了她在乎的人她就连自己都可以牺牲,而如今只是区区的一个小手段,她并没有想要伤害谁。

    宁沅出兵助宁湛,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就不知道他为什么这般犹豫,难道当真是另有所图?

    萧怀素沉默了下来,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黯光。

    阮氏却没留意,只自顾自地说道:“雨姐儿本来也想来的,可我想着战事初定,想必战场上也有许多血腥,这才让她与乾哥儿在家里等着,一会儿也好与二爷一同回去。”转头见着萧怀素一脸沉思的模样,不由轻唤了一声,“弟妹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

    萧怀素恍了个神,抬头时已是一张笑脸,“我也想等世子一同回去,元哥儿也有个把月没见着他爹了。”

    “那倒是。”

    阮氏叹了一声,开始数落起了宁沣的不是,“若不是三弟任意妄为,如今又怎么会有这么一遭,刚才我瞧着外面的情景都有些不忍看,这真是造孽啊,得拜多少菩萨才赎得清这罪孽!”说罢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这些事情咱们女人家也不好说,那些死难将士的家人会得到抚恤,这也算是宁家尽的一份心了。”

    萧怀素叹了口气,随即垂下了目光;

    帐中立时变得沉静了起来。

    阮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带着这份不自在与萧怀素一起等着。

    其实她本来也没有打算来城外寻宁沅,她一直是处在一个被动的妻子的角色,要来这里还是萧怀素的提议,她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也跟来了。

    阮氏偷偷地瞄了一眼萧怀素,见她沉静的目光中却有种让人可以依靠并且觉得安定的力量,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羡慕好奇,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与丈夫并肩站在一处,而不是成为他的拖累。

    想到这里,阮氏又在心底一叹。

    若是她当时带着孩子偷偷地离去了,恐怕眼下的战场又是另一番局势了,也不知道他们母子几个有没有坏了宁沅的打算,她的心里亦有些担忧。

    在阮氏心里七上八下之时,萧怀素的脑中也没有停止过思考,如今战事已定,但也不保证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数,还要给京城那边一个交待,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能够摆脱责罚。

    而宁湛与宁沅兄弟追着宁沣去了,到底将他捉回来没有,会不会自己也受了伤?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等到日落西山之时,宁湛与宁沅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踏进了军帐。

    “二爷!”

    阮氏见了宁沅就是一喜,夹杂着近日来的担惊受怕,眸中的泪水已是止不住地滑落,当先便迎了上去。

    萧怀素也站起了身来,她眸中浸泪却恁是忍着没有掉落,看着宁湛向他一步步走来她唇角的笑容也缓缓拉升,直到宁湛走到了她的跟前,她才点头笑道:“你终于回来了!”伸手用绢帕抹去他额上的污迹。

    “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那么久,是我的不是!”

    宁湛点了点头,他的嗓音有些干涸暗哑,情绪也有些低沉,这些萧怀素自然发现了,可眼下她还不好过问,因为有一双眼睛正怀着不善地盯着她,正是与阮氏站在一起的宁沅。

    萧怀素侧身对着宁沅淡淡一笑,又问宁湛:“怎么只有你与二哥回来了,三哥他人呢?”

    “三哥……他落崖了!”

    宁湛抬起了头来,眸中神色不知是喜是悲,只抿了抿唇,“我与二哥追着三哥而去,当然路途中也是一阵交手,我没有出重手擒他,却不想二哥反被他的袖中弩箭所伤,不过二哥反应及时,好在只是擦破了皮并无大碍,我这才动了怒……一路追击下去,竟是把他追得跳了崖!”

    宁湛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竟然隐隐泛着红,若是可能他根本不想要宁沣的性命,可眼下却是将宁沣给逼着寻了死,若说他没有一点责任也是不可能的。

    “六弟,你已是对老三多加忍让宽容,是他自己不识好歹!”

    宁沅冷哼一声,宁沣的死对他可没有什么影响,这本就是个追名逐利的家伙,从前也不见得对他有多好,眼下死了倒也清静。

    “可有让人去搜寻?”

    萧怀素握了握宁湛的手,心下微微发凉,或许走了一个宁沣,来的这个宁沅才是最狠的角色,他们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宁湛对兄弟之情尚还有几分挂念,可这个宁沅与她想像中确实有点出入,原以为只是个打仗的莽夫,可如今看来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回来之时已经吩咐人去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宁湛回握住萧怀素的手,又将她引到了宁沅跟前,“怀素,这还是你第一次见二哥。”

    “见过二哥。”

    宁湛正式引见了,萧怀素自然便对宁沅行了一礼。

    “不敢!”

    宁沅冷笑着摆了摆手,“弟妹是胸怀韬略之人,我这个粗人可当不得你这份礼!”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丝嘲讽。

    阮氏觉着有些尴尬,不由轻轻拉了拉宁沅的衣袖,“二爷,事情也不是你想得这般……”

    宁湛觉出了一丝不对,只转向萧怀素道:“怀素,这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二哥对我有些误会了。”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扫了一眼宁沅,这才对宁湛解释道:“原本二哥是想要接了二嫂和雨姐儿他们出去,只是没想到我提前将人给送走了,二哥找不着人自然积了一肚子怨气……”说罢轻轻按了按宁湛的手,又暗自给他使了个眼色,“加之后来我给送了几样二嫂他们的信物过来,二哥这才肯出兵相援,虽则你知道我不会将二嫂他们怎么样,但二哥却是记恨上我了!”

    萧怀素这番话说得一片坦然,当然并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宁湛听了之后沉默不语,虽然萧怀素的做法有些欠妥,但却都是为了他,他根本无法苛责于她,而且他知道自己妻子的为人,断不会伤害阮氏母子的。

    想来当时这样也是权宜之计。

    可宁沅却不这样想,听萧怀素自己承认了这事,更是被气得笑了起来,“弟妹倒是好胆识,竟然敢在我面前说起这事,就不怕我秋后算帐?!”言语中已是有了几分狠厉之意。

    “二哥是男子汉大丈夫,是做大事的人,若是为了这区区小事也要与我计较,那我这个做弟妹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怀素淡然一笑,却是微微抬起了下颌,怡然不惧,“再说二嫂已经安然地站在了你面前,雨姐儿与乾哥儿也在府中候着,二哥大可以去看看他们是否毫发无伤,就知道我说的是否属实了。”

    “这个我自然会去求证!”

    宁沅冷哼一声,又对宁湛道:“你倒是娶了个好妻子!”说罢转向阮氏道:“咱们这就回去看看。”拉了阮氏就往外走,他可信不过萧怀素,还是眼见为实来得好。

    等着宁沅夫妻离去,宁湛这才转向萧怀素,叹了一声,“怀素,二哥的性子睚眦必报,就算你本没有那个心,被他以为是那样了,今后他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要他原谅我,我只要你平安就是!”

    萧怀素摇了摇头,又拉了宁湛的手抚在自己的脸庞上,“而今你平安回来了,这对我来说就比什么都重要!”说罢唇角展开了一抹笑颜。

    “你这傻丫头!”

    宁湛手臂一揽便将萧怀素拥在了怀中,俩人静默了一会儿,他这才道:“如今我已经让人料理着战场的后续事务,咱们也快些回府吧!”

    就这样放宁沅先回去他可也有些放心不下,府里还有元哥儿呢。

    许是看出了宁湛的几分担忧,萧怀素笑道:“别急,元哥儿有涟漪看着,寻常人还是近不了他的身的,我还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咱们边走边说。”

    宁湛牵着萧怀素的手出了营帐,找到自己的马匹后便将她给托了上去,这才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可能会有点颠,你坐稳了。”

    宁湛扶住了萧怀素的腰,又让她拉着缰绳,这才双腿一夹马腹任由马儿跑了起来。

    “呀!”

    疾风吹过,卷起萧怀素脸颊边的长发,她止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也不是没骑过马,只是受不住这种颠簸,可眼下为了早些赶回侯府,也只能这般了。

    还好身后有宁湛温热的怀抱紧紧将她包裹住,萧怀素才觉得好了几分,等逐渐适应了这种不适,在回侯府的路上她才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宁湛听。

    这其中除了朝廷会给的惩罚之外,还有就是宁沅这个人。

    若说宁沣是狼,虽则狡猾,却也算不得卑鄙,他想要什么也会凭自己的真本事去取,如今战败了居然还有勇气跳崖,在某一方面来说,这样的人虽然可恨,却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

    可如今宁沣不在了,却回来了一只叫做宁沅的老虎,萧怀素只觉得担忧不仅没有过去,反倒更上了一层。

    等着俩人到达侯府落了马后,宁湛才扶着萧怀素往里走去,面色中也带着一丝沉凝。

    萧怀素转头看了宁湛一眼,轻声道:“我也不希望你们兄弟同室操戈,可若是因着我而让二哥生了不满,我就怕……”说罢轻叹了一声。

    他们夫妻都不是留恋权势之人,若不是宁沣要挑起这场祸事,原本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如今将西北搞成了这副模样,不仅是对皇上不好交待,只怕宁远归来后他们也会觉得惭愧。

    “二哥他心思深沉,眼下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宁湛默了默,才道:“横竖等这边的事情料理妥当了,二哥还是要回边防的,若是让七弟去长年驻守,我又不放心,毕竟眼下三哥他……”话到这里倏地一停,宁湛抿了抿唇,看向不远处急步走来的众人,不由负手在后提醒萧怀素,“姜姨娘与三嫂来了!”

    “什么?”

    萧怀素微微怔了怔,一转身果真见着姜姨娘与马晴雯正快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众丫环,不由轻嗤一声,“那个时候怕呆在侯府里不安全,提前就远远地躲了开去,眼下战事初定,她们竟然就敢冒头了,也不怕我拿下他们?!”

    按理宁沣犯过,与他有牵连的姜姨娘与马晴雯也该一同惩治,更不用说马家还在这场战事中充当了主角,马晴雯更是逃不脱惩处。

    “你们把三爷怎么了?”

    马晴雯惨白着脸色,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若不是宁湛眼尖搂着萧怀素退后两步,她那尖长的指甲便要招呼到了萧怀素的脸上。

    她知道如今安然无恙地回到侯府的人是宁湛,那么宁沣必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然怎么会这般?

    “我的沣儿,宁湛,你是不是害了他的性命?!”

    此刻姜姨娘也接近崩溃的边缘,全身颤抖着怒视宁湛,要知道宁沣是她全部的依仗,若是这个儿子不在了,她还有什么?

    “眼下三哥还生死未卜,若是找着了他,你再说这话不迟!”

    宁湛抿紧了唇,将萧怀素护在一侧,对着姜姨娘他也没必要客气什么,这个女人一直在挑唆算计,若是没有她在估计宁沣也不会被鼓动着做出这一切。

    “即使找着了,这也与你没什么关系。”

    萧怀素拉了拉宁湛的手从他身旁站了出来,目光一一扫过姜姨娘与马晴雯,“三哥今日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说罢冷哼一声,“成王败寇,他胆敢反抗世子,那就是忤逆作乱,就是公公知道了他的惩罚也不会轻,而如今他只是自己跌下了悬崖,这又与别人有什么关系?”

    “跌下悬崖?”

    马晴雯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她已经在不久前接到了她父亲的死讯,可眼下宁沣又这样……跌下悬崖的人焉还有命在?

    可若是宁沣不在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又该怎么办?

    “你骗我,沣儿怎么会自己跌下悬崖?一定是被你给逼的,你还我儿的命来!”

    听了萧怀素这一说,姜姨娘原本堪堪稳住的最后一根神经也在此刻骤然断裂,发疯似地扑了过来,却被石娟石毅上前给挡住了。

    宁湛只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吩咐道:“将她们暂时押下看守住,事后我自有定夺!”

    “是,世子!”

    石娟与石毅领命而去,捂了姜姨娘与马晴雯的口鼻拖了就走,根本让她们没有反抗的余地,她们身后的丫环早已经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此刻也被跟上来的护卫们一同给押走了。

    宁湛这才带着萧怀素继续往里走,他压低了的说话声却静静地响在萧怀素的耳侧,“二哥想必早已经回府,姜姨娘与三嫂却跑到我们跟前闹腾,想必是听说了点什么。”这便是有些怀疑宁沅借姜姨娘她们婆媳的手来他们夫妻跟前闹腾,绝对是没安好心。

    “三哥战败,她们也闹腾不出什么。”

    萧怀素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宁湛的猜测,不管宁沅是打的什么主意,眼下这个侯府还是他们掌家,不可能让宁沅闹出什么事情来。

    “去看看元哥儿吧!”

    宁湛拉着萧怀素往“归园”而去,这么久没见着儿子他心里也甚是想念,如今府里也就他们几个主子,经历了战事后显得有几分清冷落寞,甚至那些下人们看见他的目光也多有躲闪或是畏惧。

    宁湛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血污的铠甲,脚步就是一顿,“瞧瞧我这样子,还是洗洗再去见元哥儿,不然得吓坏他!”

    萧怀素又转头看了过来,宁湛除了一身的脏污外,确实外甲上覆了好些沉旧的血色,起初她没怎么留意,此刻看来不免心惊,只拉了他的手关切道:“这些都不是你的血吧?”

    “不是我的,别担心!”

    宁湛笑着摇了摇头,又抚了抚萧怀素的脸蛋,“你先去元哥儿那,我梳洗后换身衣服再来。”

    “行,你去吧!”

    萧怀素点了点头,到了“归园”外与宁湛便分道而行,眼下元哥儿正在白涟漪的看护下,她倒是放心的。

    等着晚膳时大家还是聚到了一起,阮氏与宁沅站在一处,一对儿女站在他们身旁,一见着萧怀素夫妻到来,宁雨倒是跑了过来拉住了萧怀素的手,笑道:“六伯母,这些日子雨儿可想你了。”又见宁湛的目光转来,微微红了脸唤了声,“六伯父!”

    “雨姐儿乖!”

    萧怀素笑着点头,宁湛又邀了大家入坐,等所有人都坐定后,这才转向宁沅道:“这次多亏了二哥!”

    宁沅似笑非笑,“世子言重了!”

    “三哥……的尸首已经找到了,我已着人将他收殓入棺,择日安葬!”

    宁湛说起这事来微微敛了面色,虽然说宁沣的结局早已注定,可真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心中还不免一阵伤感。

    “三哥他……”

    宁泽一直在城内固守,战场上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而他的消息自然也没有萧怀素的灵通,此刻听说了这事很是震惊,那双握住筷子的手也微微抖了抖。

    “三哥坠崖了。”

    宁湛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宁泽眸中的神色复杂变化,片刻后也是叹了一声,“如今有这个结果也是三哥走错了路,怨不得六哥!”

    宁泽很清楚自己眼下跟着的是谁,他与宁沣虽然从前有些交情,但也是宁沣无情在先,如今也不能怪他无意,毕竟宁沣的路是自己选的,生与死也不该有什么怨尤才是。

    “七弟倒是看得开,我怎么记得你从前倒是与老三走得近,眼下却是变了?”

    宁沅扯了扯唇角,手中执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宁泽一张脸涨红了起来,这才喝下了杯中酒,“老三不在了,可咱们的日子还是照样要过,世子你说呢?”说罢饱含深意地看向宁湛。

    “二哥说得是。”

    宁湛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又道:“战事虽则平息,可要料理的后续事务还很多,想来朝廷那边不久后也会有旨意传来,咱们须得小心应对。”

    宁湛话音一落,宁沅面色便是一凛,他倒是漏掉了朝廷、皇上,这些可都是站在宁湛一边的,与他可没有半点交情。

    “好了,瞧你们兄弟几个聊得这般投契,菜都冷了,快些吃吧!”

    阮氏觉着气氛有些不对,赶忙出来圆场,萧怀素便也笑着点头,“还是二嫂周到。”又递了包银的象牙筷给宁湛,“咱们好久没坐在一起用饭了,等吃过之后你们兄弟再长谈可好?”

    宁湛接过筷子,目带温和地对萧怀素点了点头。

    之后的这一顿饭倒是吃得寂静无声,白涟漪还暗暗对萧怀素挤了挤眼,却被她摇头止住了,再低头时眉宇间已经多了几分心事。

    看来宁沅的针锋相对不是她的错觉,即使她不想与二房起了嫌隙,可如今这样恐怕也再回不到从前。

    第二日宁家兄弟几个便去料理战场的后续事务,女眷们照样呆在府中。

    阮氏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避着萧怀素,也拘着一双儿女不往“归园”跑。

    倒是姜姨娘与马晴雯被关在自己苑落里哭得声嘶力竭,隔着好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可怜了启哥儿!”

    萧怀素抚额感叹了一声,启哥儿是宁沣与马晴雯的儿子,如今也是四岁有余,正是懵懂的年纪却要经历这样的惨事,这对他的人生一定会产生重大的影响。

    可宁沣去世,等待着姜姨娘与马晴雯的结果也一定不是好的,将来启哥儿又要何去何从?

    是继续养在宁家,还是……

    萧怀素也有些烦恼,她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可若是养大了启哥儿,将来他反倒恨上了他们这又算什么?

    夜里等着宁湛回府,萧怀素又将这事说与他听,“不然寻个亲戚将启哥儿给送走,也免得他将来记事了心怀恨意,这与谁都是不好。”

    “这事先缓缓。”

    宁湛目含深意地握住了萧怀素的手,低声道:“朝廷来人了。”

    “真来了?”

    萧怀素微微一惊,这些人倒是来得不早不晚,战事结束就到了,可不正是巧吗?

    “可是带着军队来的?”

    萧怀素又问了一句,其实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为了西北的内乱就出动朝廷的军队,劳命伤财不说,恐怕也实非朝廷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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